千尋千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昏昏睡去,恍惚中聽到敲門聲。她去開門,"吱呀"一聲,他的臉一點一點地露出來,她感覺自己的身子震了一下,拼命瞪大眼睛,淚水迅疾湧出眼眶。這是隔了這麼多年後,她第一次這樣近地看到他的臉,隔着模糊的淚光,只覺得他瘦了許多,眼角已經有了細紋,不再像當年那樣光潔飽滿。而他也紅着眼眶,顫抖地朝她伸着手,冰冷的手指觸及她的臉頰,輕輕地喚了聲她的名字:"小曼……"
"林然--"
早上醒來,舒曼站在臥室的窗前梳頭。院子裏的苦楝樹已經沒剩幾片葉子了,於是舒曼開始憧憬着春天的來臨。她喜歡憧憬春天,喜歡站在被風高高撩起的窗簾前眺望窗外的風景,晝夜的交替,四季的變換,這些都喻示着生活正在繼續。但是這個秋天的某個早上,她意識到她可能挨不下去了,她瞪大眼睛望着院子裏的圍牆上大大的"拆"字,心跳幾乎停止,於是再也不敢奢望春天的來臨。隨後跟鄰居們打聽,她才得知她住的小區要拆了!這個小區原是電信局的家屬樓,四年前她搬過來的時候,就說要拆,可是一直沒有動靜。居民們原本對這樣的謠言都麻木了,直到這天醒來,大家發現院牆外都刷上了大大的"拆"字時,這才知道不是謠言。鄰居們聚在一起緊急商量對策,來不及了,挖土機當天就開到了小區門口,一路停了好幾輛。速度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居民們很快摸清了大致的情況,這小區已經整體被賣給了一個房地產開發商,即將被建成一個新的高級小區,至於住戶們,願意拆遷還建的可以在新的小區建成後搬進去住,當然得買才能住,開始大家還很高興,可後來一打聽,新小區均價都在每平米八千以上,而開發商補下來的拆遷費,平均每戶還不到十萬塊,還不夠付首期的。這明擺着就是坑人。居民們當然不依,這些人裏有的在這住了一二十年,退休的,老弱病殘的,小區拆了住哪去?
立即有爲首的居民敲鑼打鼓,號召大家團結起來,一起跟狡猾的奸商鬥爭到底,橫豎就是不搬,有本事他們讓挖土機就從這些老少的身上碾過去。這關係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大家很快團結在一起,男女老少將院子圍了個嚴嚴實實,閒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誓要跟開發商死磕到底。
舒曼沒有參與到其中,因爲房子不是她的。當年走投無路時,老同學盧小棠出手相助,借了這套房子給她住。確切地說是小棠父母的房子。老兩口早年被大兒子接去美國帶孫子了,房子一直空着,小棠又不在乎那點租金,就借給舒曼住,條件是教她女兒彈鋼琴。不過小棠的女兒不喜歡彈琴,教了兩年死活不肯學了,小棠沒辦法只好放棄,但房子卻一直讓舒曼住着,也不提租金的事,只說是讓她幫忙看房子。
現在房子要拆了,舒曼比任何一個人都心急如焚,因爲她連基本的棲身之所都沒有了。就算她可以到外面租房子,可就她現在這經濟條件,肯定租不到很寬敞的房子,沒有寬敞的房子,她怎麼收學生,怎麼教琴?收不了學生哪裏來的收入呢?萬般無奈之下,她打了個電話跟小棠商量。小棠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只在電話裏極力安慰她,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又說:"你還沒喫晚飯吧,來我這,我煮了上好的銀耳湯。""我哪裏還喫得下東西。"
"你經常犯病就是因爲體質太弱,來吧,家裏剛好有客人要來,我老公也在,很熱鬧的。你不要老是一個人困在家裏,得出來走走,老這個樣子沒病也會悶出病,都這麼大歲數了,你該爲自己的將來考慮了。"
舒曼最怕她嘮叨這些:"我不去,你家的客人我又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