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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一個電話沒有回應我的慾望,反而傳達了癡情的風險。6097187打到的不是心愛之人的住所,而是離北街不遠的一個殯儀館——起初並不知道,直至一場亂七八糟的交談之後我才弄清那兒也有一個職員叫克洛艾。她被叫來接聽電話,花了好幾分鐘才把我的名字搞清楚(最終還是把我當作曾諮詢過喪葬事宜的顧客)。我掛了電話,面色潮紅,衣衫溼透,簡直半死不活了。
5. 第二天,當我終於撥對了克洛艾的電話時,正在上班的她似乎也將我忘到了九霄雲外(把我忘到哪兒去了?我無法想象)。
“我這裏情況糟透了,請你等一下好嗎?”她用祕書小姐一樣的口氣對我說。
我拿着聽筒,心裏很不是滋味。縱使我曾幻想我們之間如何親密,然而回到現實空間,我們只是陌生人。我的渴望粗魯地越出了範圍,侵入克洛艾的工作時間,它並不受歡迎。
“喂,對不起,”她回到電話那頭,說道,“我現在確實沒時間。我們正在準備一期增刊,明天要出版。我到時候給你回電話好嗎?等事情消停下來,我會盡量在家或辦公室裏給你打電話。好嗎?”
6. 心上人不給我打電話,電話成了她魔手中的一件刑具。故事的發展與否爲打電話的人所操縱,接聽者失去了敘說的主動性,只能在電話打來時跟隨、回應。電話將我置於被動的角色。從電話交流的傳統性別習慣來看,我像是等電話的女性,克洛艾則成了撥電話的男性。這迫使我時刻準備接聽她的電話,因此我的行動被賦予了難以忍受的目的論色彩。電話機的塑料外殼、易用的撥號鍵、色彩的設計,所有這些都顯示不出隱藏在它的神祕之下的殘酷,也缺少它將於何時獲得生命(我也如此)的線索。
7.我寧願寫信。當她一週後打來電話時,我已經把要說的話排練了太多次,以至一時語塞。我毫無準備,光着身子從浴室走出來,用棉球擦着耳孔,同時還留心着浴室內的流水。我跑到臥室裏的電話旁。除非爛熟於胸而且已經演練過,否則我的言語永遠如同初稿一般。我的話音夾雜了一點緊張,一點興奮,還有一點慍怒。如果換作寫信,我也許可以熟練地把這一切給消除掉。但是電話沒有文字處理程序,說話者只有一次機會。
“很高興你打來電話,”我笨笨地說,“一起喫午飯或晚餐吧,或者別的什麼你感興趣的。”在說第二個“或”的時候我的聲音都啞了。這語句本可以如演講一般無懈可擊,創作者(那些人無法將要說的話付諸筆端)本可以周密翔實,語法精確。然而現在創作者沒了,只剩下一個結結巴巴、錯漏百出、詞彙貧乏、嗓音嘶啞的說話人。
8. “這個星期我真的沒空和你一起喫午飯。”
“噢,晚餐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