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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斯登心想菲利普這個人也太冷酷了,他頓了一兩分鐘,迷惑不解地用目光打量着四周。
"哈利向上帝祈禱,但願他同那個女人沒什麼瓜葛就好了!"
"是嗎?"菲利普問了一聲。
他說話時語氣冷淡。對此,他還挺感滿意的哩。可誰又能想到此時他那顆心在胸膛裏劇烈地跳蕩着呢。他不耐煩地等待着拉姆斯登的下文。
"我想你差不多把這件苦惱的事兒給忘了,是不?"
"我?"菲利普答道。"是差不多全忘了。"
菲利普一點一滴地摸清了米爾德麗德同格里菲思之間的糾葛的來龍去脈。他嘴邊掛着微笑,默默地諦聽着,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騙過了在跟他說話的那個蠢漢。米爾德麗德同格里菲思在牛津度過了週末,非但沒有澆滅反而燃起了她那勃勃情火。因此,當格里菲思動身回鄉之際,她突然心血來潮,決定獨自留在牛津再呆上兩三天,因爲在那兒的幾天日子過得太舒心了。她覺得沒有任何一種力量可以把她再拉回到菲利普的身邊去,一見到他,就要倒胃口。格里菲思對由自己勾起來的情火不覺大喫一驚,因爲他早對同米爾德麗德一道在鄉下度過的兩天感到冗長乏味了,再說他也無意把一段饒有情趣的插曲變成一樁糾纏不清的私通事件。她迫使他給她寫信,於是,作爲一個誠實、正經,生來禮貌周全,彬彬有禮,還企望取悅於每一個人的小夥子,他一回到家,便給她寫了一封洋洋灑灑、撥人心絃的信。米爾德麗德迅即寫了封激情四溢的回信。信中措詞不當,這是她缺乏表達能力的緣故。信上的字寫得歪歪扭扭,語氣猥褻,使得格里菲思心生膩煩,緊接着第二天又來了一封,過了一天,第三封信又接踵而至。此時,格里菲思開始意識到她的愛不再討人喜歡,卻令人深感驚恐。他連信也沒有回。不料她給他發來連珠炮似的電報,詢問他是否有病,有沒有收到她的信,說她因不見他回信而憂心衝忡。這樣一來,他只得又提起筆來寫信,不過這次他把回信寫得儘可能隨便些,只要不惹她生氣就行。他在信中求她以後別再打電報了,因爲他很難就電報一事對他母親解釋清楚。他母親是個老腦筋,總認爲電報是個嚇人的玩意兒。她隨即寫信來說她要見他,並說她打算把身邊的東西送進當鋪(她身邊有隻化妝手提包,還是菲利普送給她的結婚禮品,可值八鎊),然後打票去找他,並要住在離格里菲思的父親行醫的村莊四英里遠的市鎮上。這下可把格里菲思嚇壞了。這次他倒打了個電報給米爾德麗德,求她千萬不要幹出這種事情來,並答應一回到倫敦就同她聯繫。可是,格里菲思一回到倫敦就發覺米爾德麗德已經上格里菲思要去赴任的那家醫院找過他了。他可不喜歡這種做法。因此,見到她時,便關照她不論用什麼託詞都不能上醫院去找他。到了這個時候(兩人隔了三個星期沒有見面),他發覺米爾德麗德實在叫人討厭,自己也鬧不清當初爲什麼會同她糾纏在一起的。於是,他決心儘快地把米爾德麗德甩掉。他這個人可又不願與人爭吵,也不忍叫人傷心,不過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幹呀,最後還是橫下一條心,決不讓米爾德麗德再來纏擾自己。在同米爾德麗德見面時,他還是跟從前一樣的舉止文雅、笑容可掬、詼諧風趣、溫情脈脈,而對自前一次見面以後一直沒去看她一事,他總能找出些令人信服的藉口來。儘管如此,他還是千方百計地躲着米爾德麗德。當米爾德麗德敦促他踐約時,他總是在最後一刻打個電報給她,找個託辭溜之大吉。房東太太(格里菲思任職頭三個月是在寓所度過的)奉命見到米爾德麗德來訪就說他有事外出了。米爾德麗德便採取在街上堵截的辦法。格里菲思得知她已在附近候了三兩個鐘頭後,就住她耳朵裏灌上幾句甜言蜜語,隨即推說有事務上的約會,便撒腿就走。後來他漸漸變得形跡詭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醫院大門。有一次,他半夜裏回寓所時,看到寓所前空地欄杆旁立着一位婦人。因不知她是何許人,格里菲思轉身就走,一路奔到拉姆斯登的住所,在他那兒借宿一夜。第二天,房東太太告訴他說,前一天夜裏米爾德麗德坐在他門口一連哭了幾個鐘頭,最後房東太太只好無可奈何地對米爾德麗德說,如果她再不走,她可要派人去叫警察了。
"我說呀,老兄,"拉姆斯登說,"你倒脫得干係好自在。哈利說,要是他當初稍微考慮一下,想到她竟會這樣惹人討厭,就是去見鬼也不會跟她有什麼瓜葛。"
菲利普腦海裏浮現出米爾德麗德於深夜接連幾個小時坐在門口哭泣的情景,彷彿看到她在房東太太驅趕時木然仰望的神情。
"不知她眼下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