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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房間裝着火爐,一打開紙隔門,就流出一股強烈的熱氣。我站在門檻邊躊躇了.爐旁盤腿坐着一個渾身青腫,淹死鬼似的老頭子,他的眼睛連眼珠子都發黃,象是爛了的樣子.他憂鬱地朝我這邊望.他身邊舊信和紙袋堆積如山,簡直可以說他是埋在這些破爛紙頭裏.我目睹這山中怪物,呆呆地站在那裏,怎麼也不能想象這就是個活人.
“讓您看到這樣可恥的人樣兒不過,這是家裏的老爺子,您用不着擔心。看上去好難看,可是他不能動彈了,請您就忍耐一下吧.”
老婆子這樣打了招呼,從她的話聽來,這老爺子多年害了中風症,全身不遂.大堆的紙是各地治療中風症的來信,還有從各地購來的中風症藥品的紙袋.凡是老爺子從走過山頂的旅人聽來的,或是在報紙廣告人看到的,他一次也不漏過,向全國各地打聽中風症的療法,購求出售的藥品.這些書信和紙袋,他一件也不丟掉,都堆積在身邊,望着它們過日子.長年累月下來,這些陳舊的紙片就堆成山了.
我沒有回答老婆子的話,在爐炕上俯去.越過山頂的汽車震動着房子。我心裏想,秋天已經這麼冷,不久就將雪蓋山頭,這個老爺子爲什麼不下山去呢?從我的衣服上騰起了水蒸氣,爐火旺得使我的頭痛起來.老婆子出了店堂,跟巡迴女藝人談天去了.
“可不是嗎,上一次帶來的這個女孩已經長成這個樣子,變成了一個漂亮姑娘,你也出頭啦!女孩子長得好快,已經這麼美了!”
將近一小時之後,我聽到了巡迴藝人準備出發的聲音.我當然很不平靜,可只是心裏頭七上八下的,沒有站起身來的勇氣.我想,儘管她們已經走慣了路,而畢竟是女人的腳步,即使走出了一兩公里之後,我跑一段路也追得上她們,可是坐在火爐旁仍然不安神.不過舞女們一離開,我的空想卻象得到解放似的,又開始活躍起來.我向送走她們的老婆子問道:"那些藝人今天夜裏在哪裏住宿呢?"
“這種人嘛,少爺,誰知道他們住在哪兒呀.哪兒有客人留他們,他們就在哪兒住下了.有什麼今天夜裏一定的住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