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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稍稍弓起身子,才能與我挽臂同行,不過,如果斯蒂芬妮小姐恰好正從樓上的窗戶裏向下張望,她會看見阿瑟· 拉德利先生像一位紳士一樣陪我走在人行道上。
當我們走到街角的路燈下,我不由得想起,迪爾不知有多少次站在這裏,抱着這根粗柱子,守望着,等候着,期待着;我和傑姆也不知有多少次從這裏路過,但這卻是我平生第二次踏進拉德利家的院門。我和怪人一起跨上臺階,來到前廊上。他的手摸索着找到了門把手,然後輕輕鬆開我的胳膊,打開門,走了進去,又隨手把門關上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街坊鄰居之間,要是誰家裏死了人,大家會送去喫的;誰家裏有人生病,大家會送上鮮花;遇上不大不小的事情,大家會送些小禮物。怪人也是我們的鄰居。他送給了我們兩個用香皂刻成的娃娃、一隻壞了的懷錶外加錶鏈、兩枚吉祥幣,還有我們的生命。鄰居之間總是要禮尚往來的,可我們只是從那個樹洞裏取出一件又一件禮物,卻沒有往裏面放過什麼東西作爲回報——我們沒有給過他任何東西,這讓我心裏泛起一絲傷感。
我轉身打算回家。眼前的街燈點點爍爍,一直延伸到鎮上。我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環顧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街區。那邊是莫迪小姐家和斯蒂芬妮小姐家,這邊是我們家——我都能看見前廊上的鞦韆架,雷切爾小姐家在我們家往後一點,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連杜博斯太太家都能收入我眼底。
我又看了看身後。棕色大門左邊是一扇狹長的百葉窗。我走過去,站在窗前,又轉過身來放眼張望。我心想,如果是在日光下,從這兒能一眼望到郵局所在的街角。
在明亮的日光下……夜晚被我的想象驅散了,現在是大白天,整個街區的人都在忙忙碌碌。斯蒂芬妮小姐正穿過街道,把最新消息告訴雷切爾小姐。莫迪小姐正彎着腰伺弄她心愛的杜鵑花。這是夏天,兩個孩子在人行道上連蹦帶跳,上前去迎接從遠處走來的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揮了揮手,於是兩個孩子你追我趕,互不相讓,朝他一路跑去。
時間依然是夏天,孩子們走近了。男孩躑躇不前,身後拖着一根魚竿。男人兩手叉腰,站在那裏等他。還是在夏天,他的孩子們在前院裏和朋友一起玩耍,自編自演着一出莫名其妙的小話劇。
秋天,他的兩個孩子在杜博斯太太家門前的人行道上打架。男孩把妹妹從地上扶起來,兩人一起走回家去。那個秋天,他的兩個孩子一路小跑,來來回回經過那個街角,一天的煩惱和欣喜都寫在臉上。他們在一棵大橡樹跟前停下腳步,臉上閃過驚喜,困惑,還有點兒惶恐不安。
冬天,他的兩個孩子在院門前凍得哆裏哆嗦,一座房子在熊熊燃燒,火光映照出他們小小的側影。依然是在冬天,那個男人走上街道,扔下自己的眼鏡,開槍射死了一條瘋狗。
又是一個夏天,他眼看着孩子們心碎欲裂。又到了秋天,怪人的小夥伴需要他挺身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