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孤家寡人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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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自我由另一個自我所包裹,心靈由動人的榜樣所淨化時,發誓要自我剋制是十分容易的。可是,以往縈繞耳邊的諄諄教誨已經沉默,每日的戒律已經結束,而且心中熱愛的人已經離別,所剩下的只有孤獨和悲哀時,喬覺得就很難再去履行自己的諾言了。每當自己的心無休止地疼痛,想念逝去的妹妹時,怎麼能夠去“安慰父母”啊。貝絲離開了居住多年的老家,換了新家,家中原有的光明、溫馨和美好的氣氛似乎都蕩然無存,這時,怎麼能夠讓她“給這個家帶來歡快的情調”?天底下哪裏能夠讓她“找到一份既有用又開心的活兒”,來替代她往日本身就是回報的愛的服侍呢?所以,她只能十分迷茫而無望地幹自己的分內活兒,同時在內心悄然抵制着它。對於喬來說,本來就不多的快樂減少了,肩上的擔子加重了;她越操勞,生活就越艱苦,這好像很不公平合理。生活對於有些人總是陽光明媚,而對於有些人則總是陰雲迷漫。這太不公正了。喬學好,付出的努力比艾美多,但是,除了感到失意、碰到麻煩和累得要命之外,從未得到任何回報。
可憐的喬啊,她的生活真是暗無天日。每當她想到下半輩子將會在那座寂靜的屋裏度過,整天爲一些單調無味的事情操勞,得到些許微小歡樂,而且,自己的分內事似乎永遠都不會減輕時,就會感到近乎絕望。“不能這樣下去了。我來到世上可不是要這樣生活的,我知道的,如果沒有人來幫我,我會衝出去,我會鋌而走險的。”每當喬初戰失敗,強烈的意志不得不屈服於不可避免的事態,覺得心情痛苦鬱悶時,總是這樣自言自語。
但是,後來確實有人來幫她了,儘管喬沒有一眼辨認出這些善意的天使,因爲外形都很眼熟,用的也都是最適合可憐人的簡單魔法。喬經常在夜裏驚起,以爲貝絲在召喚她,看見那張空牀,就會情不自禁地傷心落淚:“哦,貝絲,回來吧!回來吧!”果然,她並沒有白白地伸出雙臂;就像她過去迅即聽見妹妹微弱呼叫一樣,母親馬上聽見了她的抽泣,就過來安慰她,不僅以言相勸,而且親切地愛撫她。母親的眼淚默默提醒,她的悲慟比喬更深,母親哽咽的低語比平時的祈禱還要雄辯;雖然她也無可奈何,但她在憂心忡忡的同時,心裏總是抱有希望的認命。夜深人靜,莊嚴時刻,心心相印,驅災祈福,這樣,悲哀可以解除,愛心可以增強。喬有了這種感覺,在母親懷抱的安全庇護下,覺得重擔似乎容易負了,分內事兒幹起來也有味了,生活看上去要容易忍受了。
痛苦的心得到一點安慰時,煩惱的心靈也會得到救助。一天,喬去了書房。見那善良的灰白頭髮腦袋抬起來,以寧靜的微笑迎接她,她低頭謙卑地說道:“老爸,跟我談一會兒吧,就像跟貝絲一樣。我比她更需要,因爲,我完全弄錯了。”
“乖乖,只有這樣才能使我感到安慰。”父親一邊顫聲地說道,一邊摟住喬,似乎他自己也需要別人的幫助,而且不怕懇求。
然後,喬坐在貝絲的小椅子上,緊緊地靠着父親,訴說自己內心的苦悶—失去妹妹的憤懣悲哀,碌碌無爲的挫折感,缺乏信念使生活看上去那麼暗淡,以及我們稱之爲絕望的悲觀迷茫。她對父親無所不談,父親也給予她急需的幫助,父女倆都從中得到了寬慰;事到如今,他們交談已經不僅僅侷限於父女關係,而且也是男女之間的交談,相互之間都能夠給予同情,都樂於給予關愛。舊書房裏的時光是令人愉快而又讓人思緒萬千的,喬稱爲“單人教堂”,她離開這裏時總是勇氣倍增,心情從新爽朗,精神更加謙恭。父母親曾經教育一個孩子視死如歸,現在又開導另一個不要沮喪地迎接生活,要相信生活,要滿懷謝意,朝氣蓬勃地抓住生活中的各種美好機會。
喬還得到過其他幫助—謙卑、健康的職責和樂事,無法拒絕它們服侍她的反哺作用,她對此也逐漸地覺察到了,也知道該如何去珍視了。現在,掃帚和洗碗布再也不會令人討厭了,因爲貝絲過去把持着這兩樣東西,所以,時至今日,小拖把、舊刷子這些東西似乎仍然讓人想起貝絲勤儉持家的家庭主婦風範,都沒有扔掉。喬使用這些東西時,嘴上總是哼着貝絲喜愛的歌曲,模仿她的有條有理,不時地收拾一下東西,把家裏安排得井井有條、溫馨舒適。這是營造一個幸福家庭的第一步,但喬一直不知道,直到漢娜讚許地握着她的手說:
“你想得真走(周)到,你決心儘自己的可能,不讓我們過多地想念那可愛的羔羊。我們雖然不多說,但看在眼裏,上帝會保佑你的,看着吧。”
喬和美格坐在一塊兒縫紉時,發現姐姐真是今非昔比了,談吐竟然那麼廣博,對於什麼是高尚,婦女的內心衝動、思想情操都瞭解得那麼透徹,而說到丈夫孩子,她往往喜不自勝,他們還彼此爲對方竭盡全力呢。
“畢竟,婚姻是一件好事嘛。假如自己爭取,我不知道結果能否及得上你的一半?”喬說話時,已經在零亂的育兒室爲戴米做了一隻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