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病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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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十多年前吧，S城中曾經盛傳過一個名醫的故事：——

他出診原來是一元四角，特拔十元，深夜加倍，出城又加倍。有一夜，一家城外人家的閨女生急病，來請他了，因爲他其時已經闊得不耐煩，便非一百元不去。他們只得都依他。待去時，卻只是草草地一看，說道“不要緊的”，開一張方，拿了一百元就走。那病家似乎很有錢，第二天又來請了。他一到門，只見主人笑面承迎，道，“昨晚服了先生的藥，好得多了，所以再請你來複診一回。”仍舊引到房裏，老媽子便將病人的手拉出帳外來。他一按，冷冰冰的，也沒有脈，於是點點頭道，“唔，這病我明白了。”從從容容走到桌前，取了藥方紙，提筆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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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憑票付英洋壹百元正。&rdquo;下面是署名，畫押。

&ldquo;先生，這病看來很不輕了，用藥怕還得重一點罷。&rdquo;主人在背後說。

&ldquo;可以，&rdquo;他說。於是另開了一張方：&mdash;&mdash;

&ldquo;憑票付英洋貳百元正。&rdquo;下面仍是署名，畫押。

這樣，主人就收了藥方，很客氣地送他出來了。

我曾經和這名醫周旋過兩整年，因爲他隔日一回，來診我的父親的病。那時雖然已經很有名，但還不至於闊得這樣不耐煩；可是診金卻已經是一元四角。現在的都市上，診金一次十元並不算奇，可是那時是一元四角已是鉅款，很不容易張羅的了；又何況是隔日一次。他大概的確有些特別，據輿論說，用藥就與衆不同。我不知道藥品，所覺得的，就是&ldquo;藥引&rdquo;的難得，新方一換，就得忙一大場。先買藥，再尋藥引。&ldquo;生薑&rdquo;兩片，竹葉十片去尖，他是不用的了。起碼是蘆根，須到河邊去掘；一到經霜三年的甘蔗，便至少也得搜尋兩三天。可是說也奇怪，大約後來總沒有購求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