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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有一年多了,靈境沒有再來過那個她曾經住過的地方,就是她和小潘相親相愛的家。某天她突然發現,她翻箱倒櫃也找不到一個文件夾——那裏面放着一些很重要,但平時不怎麼會用到的文件。比如,她在英國的畢業證書,以及,她做財經專訪的時候入選過某個美國寫作項目的證明。然後她突然想到,搬離小潘那裏的時候,就是因爲這個文件夾很重要,所以她把它單獨放在某個抽屜的底部,打算等所有行李安頓好之後再回來鄭重地拿走它——果不其然,她就這樣忘記了。她坐在地板上無助地咬了十分鐘的指甲,最後艱難地給幽幽發了一條信息,問她知不知道現在小潘回北京了沒有。幽幽很快就回復她了:現在幫潘神看着那套房子的是我,你如果要找你的東西,隨時可以過來拿。
於是,她帶着小白龍心情複雜地重遊了故地——準確地說,小白龍帶着她。當她終於輕車熟路地轉到了B2層停車場,感覺她的雙手似乎不需要大腦來指揮,憑藉肌體間某種不遲不早的提示音,就能準確地轉彎。那家安靜盤踞的洗車店已煥然一新,招牌換成了鮮豔的顏色,放下車窗就聞得到那股隱約的、新裝修過的氣味。倒車入位的時候靈境瞟了一眼,店裏兩個陌生的夥計都穿着嶄新的工服。碩大的logo印在背後。原先的那間夫妻檔,已經變成了某個新崛起的洗車連鎖品牌的門店。這個牌子近一年來在北京迅速地擴張,很快就佔據了大大小小的小區停車場——靈境已經養成了習慣,下意識地想了想,自己有沒有看過他們用來融資的BP。好像是有的——那還是在她屬於小雅組的日子,也就是說,是上輩子的事。
門虛掩着。她們約了一個下班後幽幽在家的時間。所以她沒能驗證一下,自己一直留着的那把鑰匙還能不能用。小潘沒有要她把鑰匙還回去,她也沒提——因爲小潘曾經說過好幾次,每一次談戀愛分手,最讓他崩潰的瞬間,就是對方把鑰匙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刻。雖然她和小潘不是分手的戀人,可這句話她一直記得。靈境站在廚房門口,正好看到幽幽頎長的背影。幽幽的靴子表情生動地癱倒在客廳正中央,她赤着腳,身上卻還穿着應該是外出時候的裙子。她靜靜地轉過身來看着靈境,手上拿着湯勺,腰細得不成比例,就像是修圖過分的海報。
她用湯勺往電視機的方向指了指:“你的東西就在那個抽屜裏。潘神早就把它收拾出來了,他一直等着你回來拿。”
靈境彎腰拾起地上的揹包,打算把文件夾塞進去,可是揹包看起來比她以爲的小,兩三個回合後她頹然放棄。幽幽沒有表情地注視着她,直到她驚覺自己一直置身於這樣冷冰冰的審視之下。她索性把包和文件夾都丟在沙發上,挑釁一樣地坐了下來。如果此時站在那裏的是小潘,他想給我難堪,我沒話講——只是真還輪不到你。幽幽交叉着手臂,倚在門框上,眼神沒有半點退縮。只是忽然之間,她身後喧囂起一陣些微的噪音,她恍然大悟地急忙轉身,在白色泡沫剛好湧出沸騰的砂鍋的時候,撲上去把火關小。手指似乎還是被鍋的邊緣燙了一下。她迴轉身的時候,恰好撞上了靈境眼睛裏微微浮起的笑意。
“抹一點白糖,管用的。”靈境靜靜地說,看着幽幽將信將疑地轉身去找糖盒,她終於鼓起了勇氣問:“小潘什麼時候回來啊?我是說,下次回來。”
“他在北京。”幽幽的語氣裏似乎放棄了對峙,“昨天晚上,那個笨蛋又喝多了,急性胃出血——醫生不讓他回來。”
“哪個醫院?”靈境驟然站了起來。
“幹嗎?”幽幽斜斜地瞟了她一眼,“他又不想見你。”
說得也是。靈境把所有的東西抱在胸前:“那我走了。謝謝。”不知在謝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