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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渡沒料到她會讓自己坐下,似乎有點受寵若驚,含混地點頭,“嗯”了聲,就拖開椅子,坐了下來。這個坐姿,相比起以前的他來說,真是乖巧得過分了,甚至有點放不開的束手束腳。
桌子上只有一碗飯,是給桑洱準備的。裴渡面前放了一個瓷碟,上面放了三個有點乾癟的饅頭,他低着頭,抓起了一個,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嚼了半天,才幹嚥了下去。
席間氣氛很安靜,桑洱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喫飯。但她飯量不大,喫了約莫半碗,就擱下了筷子。
見狀,裴渡似乎有點無措,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你不喜歡喫這些嗎?”
他撐着桌子,霍然站了起來:“我再去做,很快就好了……”
“不用了。”桑洱喊住了他:“挺好喫的,我只是沒什麼胃口而已。”
裴渡一怔,就悶悶地點了點頭,重新坐下,將手裏啃了一半的饅頭三兩口吃完了,就將手放在腿上,指尖緊扣住了褲子的布,終於咬了咬牙,緊繃着肩,艱澀地開了口:“你還記得……以前發生的事嗎?”
逆天而爲的術法都要浮出代價,在過去那九年多里,無數次因爲肚子而躺在牀上,痛苦無力地蹬腿、抽搐時,他都是靠着想象她復生的模樣來撐過去的。只要她能回來,要殺要剮,或是怎麼樣都好。但從剛纔醒來開始,她的反應太平和了,根本不像還記得過去那些事,也忘記了他們是如何決裂的。
伶舟確實說過,她的魂魄剛被招回來時,有可能會記憶錯亂。她的表現,很符合伶舟的預判。
本來已經做好了要被她迎頭痛擊的心理準備的裴渡,彷彿踩進了棉花裏,不知何時,就會一腳踏空。對心理上的折磨,也多出了一分不確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