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日西月復東i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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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伊瓦內聽聞“伊瓦內”三字,露出駭異神色,定睛看了濯纓容貌,亦失聲道:“奪洛爾薩!”“我是奪罕。”濯纓輕聲一哂,挺劍向蠻族碧眼中刺去。蠻族偏頭閃避,劍鋒在臉頰上撞出成串火花,他卻不以爲意似地抬手抹抹臉,無關痛癢的模樣。這一抬手,濯纓瞥見他右手中指上一枚粗大鐵指環深嵌入肉,不由得臉色一肅,無暇回顧身後戰況,只得揚聲喊道:“義父!”背後卻沒有回應。
無風的廊道內,漸漸起了氣流之聲。起先略爲疏薄,像是一片兩片枯葉乘風悠然飄落,觸地微響,繼而宛如肅殺金風呼嘯穿林,萬千木葉蕭蕭而下。濯纓聽得那聲音自緩而急,忽然清風貫耳,衣角袍袖竟都真的被掀動起來,面前伊瓦內的金髮亦隨風飄拂,碧藍的眼眸含着隱約笑影。濯纓雙眉一緊,心知方諸與帝旭遇上強敵,眼下只有奮力纏住這一名伊瓦內,令他們不能聯手,既然此人伊瓦內已修至大成境界,刀劍倒礙事了。心念一定,純烏的瞳子中便燃起凌厲金芒,將手中長劍向後一拋,道:“陛下。”身後有輕巧提縱之聲,是帝旭接劍入手,勁力激盪之下,長劍龍吟不已。
濯纓棱角分明的美麗脣邊,揚起了輕慢的笑。平平伸出右手,手背向上,不攻亦不守,就那樣伸着。
草原上的男兒都知道這個手勢的意思,自孩童時起,到成人,到壯年,甚至鬢髮斑白的老人,也常常這樣伸出手來。
來摔角吧。
對方一怔,卻也笑起來,將右手覆在濯纓的手背上。冰冷僵直的手掌,觸到濯纓溫熱的手背,泛出鐵腥氣味來。濯纓一式反手握住那手掌,左肘發力猛頂。那伊瓦內沒料到他如此快手,合身不住前傾,濯纓身形低側,以肩承住伊瓦內腰側,低喝一聲挺身直立,已將偌大一條漢子攔腰扛到肩上,又乘勢向廊道盡頭摔去。鵠庫摔角本無定規招數可言,單憑雙方的敏捷與氣力決勝負。濯纓在鵠庫時雖然年幼,卻常年與軍中壯漢互搏,練就了一身機巧靈變,長成後更添了過人膂力,已是摔角的不世好手。伊瓦內之術卻講究潛心清修,戒爭鬥,此人既是其中翹楚,應是不擅技擊。濯纓心思清透,稍加思索,遂有了這以已之長搏人之短的主意。
伊瓦內重重撞到牆上,聲音鏗鏘,彷彿身着重甲,復跌落下來,撞着了身邊侍立的宮人——宮人!濯纓暗自心驚。那兩名宮人身後的門內便是金城宮的上書房,只要躲入門內,便可由側門喚來禁衛,爲何半刻時間過去,她們依然紋絲未動?那隻能是因爲——她們早就死了。被伊瓦內撞着的宮人緩緩地倚着背後的白玉石牆滑了下來,腦後拖下一條粘膩稠紅的痕跡,而另一名宮人卻還直立着,低垂眉眼,只是頭上的金珠,因了伊瓦內方纔那一摔震動,仍兀自顫動不已。
“陛下,您先走吧。”方諸說道。平時溫煦的嗓音變得果決,在密閉的廊道內迴響如鍾。
“不。”答他的是一個含笑的冷清的人聲。那是帝旭。像是歲月陡然倒流了二十年,那聲音中,透出無可言說的威壓與逆時而動的狷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