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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便看見對面的人眉眼漸漸盈起笑意,嘴角卻很頑強,沒有泄露天機。可就算不笑出來,她也知道他心裏的得意,八成覺得小時候結仇又怎麼樣,長大了還不是有求於他。
思及此,肅柔臉上有了隱約的慍意,赫連頌大概察覺了,忙調開視線望向窗外,十分深沉地說:“小娘子不必解釋,我都明白。”
既然明白,那還竊喜什麼?肅柔覺得這人無法正常交談,只好勻了口氣道:“王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想王爺也不是這樣拘謹的人。雖說那些話多有冒犯,但確實很有成效,也許官家應該已經改變了心意,那麼我們之間的計劃,就可以不必實行了。”
無奈這話並沒有得到他的贊同,那雙深邃的眼眸抬起來,幽幽地瞥了她一眼。
“小娘子如果覺得至此已經大功告成,那小娘子就想得太簡單了。官家是何許人?江山社稷盡在掌中,怎麼能受這樣的愚弄!小娘子是聰明人,聰明人思慮長遠,不會只關心自己的得失,而忘了家中還有長輩和兄弟姊妹。若是因爲一人的錯漏而累及全家,我想小娘子會日夜不安吧!”利害關係說了一遍,她的臉上果然流露出猶豫的神情,他自知勝券在握,復很有涵養地笑了笑,“依我之見,這事不能半途而廢,既然戲臺都搭起來了,那就把戲做足,官家面前纔好交待。如今風氣開化得很,二嫁的女子都能入宮,何況小娘子。官家看在我的面子上,或許會作罷,但若是沒有我,官家垂愛,小娘子有什麼道理不進宮?”
他循循善誘,緩慢的語調如銀片上悄然擴散的荼蘼香,帶着迷惑的氣息,挑起了小小酒閣子中曖昧的情調。
肅柔恍了下神,空洞的視線下,見夕陽垂在天邊,汴河的碼頭迎來最後一片盛大的餘暉,而閣子內的光線,卻逐漸幽暗下來。
班樓的用具,做工和材料都是頂頂上乘的,尤其這樣天字號的酒閣子,擺放的都是花梨的矮几。肅柔想,製作這矮几的工匠必定花了很大的力氣來打磨它,形態優雅之餘,觸手能夠感覺到細膩的涼意。
不知是不是因爲木質太好,桌面線條太流暢的緣故,對面的人起先擱在桌沿的手,慢慢攀越了一重重對稱的蝶紋,向這裏探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