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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着眼,拿勺子撥了撥那圓潤的糰子,以前他不大喜歡喫這種黏膩的小食,現在倒換了個口味,咬上一口也有滋有味,抽空才應她一聲,“這個時候苦肉計最好用,既然打定主意要娶人家的女兒,受些刁難也不怕。”
也許親事沒有想象中那麼難結了,明妝沉吟道:“只怕往後兩家親戚走動起來,會有些尷尬。”
戰場上呼嘯來去的男人,沒有那麼多的人情困擾,他說:“原本各家都自立了門戶,難道因舅舅和叔父結了仇,就要株連九族?再說官場上眉毛挨着眼睛,兩家又都掌管兵事,他們之間鬧得不愉快,官家指派公務還要刻意將他們分開,連着官家也費心思。”
那倒是,官場上不合大抵都是暗中較勁,像他們這樣明晃晃的,弄得大家都諸多避諱。
提起官家,李宣凜微頓了頓,“我昨日入禁中呈稟控鶴司的布兵安排,官家的精神很不好,手裏明明握着玉把件,還在閣內找了好久。後來說起儀王生忌,官家在艮嶽悄悄設了個供桌,揹着人獨自祭奠了一回,說到這裏泫然欲泣,我心裏也不是滋味。”
畢竟父子血濃於水,官家對儀王還是存過很大期望的,可惜最後落空了,誰對誰錯也不用計較了,都是這無邊權柄惹的禍。
明妝之前得知爹爹的案子與儀王有牽扯,心裏十分憎恨他,但如今人死債消,再提起他時也沒有那麼多激動的情緒了,只問:“韓相公承辦了儀王喪儀,知道把人葬在哪裏了嗎?”
李宣凜道:“南山崇華臺,那裏能聽見南山寺的梵音,但願藉此能超度他,願他來世不要託身在帝王家了,找個尋常門戶安穩度日,平平安安過完一輩子。”
說起那些沉重的事,心情便跟着鬱塞,明妝不願意談論儀王,轉而同李宣凜說起了自己新開的那間香水行。
“城南沐浴的行當被咱們包攬了,有幾爿老店見勢也轉變了經營,打算同我們掙一掙客源。”她搖着團扇,侃侃說,“他們要借勢,由得他們,恐怕貴客搶不走,還要錯過了散客。上京城中並非人人都是達官顯貴,花小錢沐浴的也大有人在,既然他們都來做大生意了,那我索性再開個低價的場子,包攬那些散客。”越說越高興,喚來了趙嬤嬤,“讓馬阿兔上城北轉轉,看看有沒有那種急於出手的房舍。破些不要緊,我要的是地皮,到時候推了重建,建成那種小小的暖閣子,比租鋪子,一年幾十貫白扔進去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