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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陌住的房間就是沈嘉木要求她住進沈家的那間,她只住了一晚,之後事情一件又一件,再沒住過。 房間所有陳設物品和她走時一模一樣,纖塵不染。桑陌從衣櫃裏找了換洗衣服,在浴缸裏放了水,她坐進去,讓熱水包圍自己,就像回到媽媽的子宮一樣有安全感。 水涼了兩三回,她才感覺從心裏暖和起來。 躺在牀上閉眼,沒一會兒,她起來打開燈,返回牀上躺下。 再閉上眼。 迷迷糊糊中王灞躺在血泊裏的模樣,陳斯羽變態地在她耳邊呢喃,吻着她手背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交錯出現。 桑陌猛地睜開眼。 她喘促地呼吸,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臉色有多差。睡衣被後背的冷汗浸透,溼溼地貼皮膚上很不舒服。 衣櫃裏沒有多餘的睡衣讓她更換。 “篤篤”。 房門被敲響,只有輕輕的兩聲,像是如果她已經睡了,不會吵醒她的程度。 桑陌光着腳下牀去開門。 沈嘉木端着杯牛奶站在門外,“喝牛奶嗎?你不要多想,是我自己想喝,順便給你熱的。” 沈嘉木嫌熱牛奶有股味兒,只喝常溫或者冰牛奶。 桑陌接過杯子說了聲謝謝。 沈嘉木審視的目光在桑陌臉上打了個轉。 嘖,這個女人! 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原本就細白的臉現在一點血色都沒有,眼睛裏的惶然和不安任誰看了都心疼。 今天這個蠢女人差點就害了自己,三歲小孩犯了錯都可以到反思角去反思,騰訊嚎整理本文歡應來玩衣二五以四以四乙二這個女人該長長教訓,否則她以爲全世界都是好人。 沈嘉木轉身欲走,忽地掌心一暖,桑陌拉住了他的手。 他腳步一頓,回頭。 那隻手又忽地鬆開,“沒,沒事。” 沈嘉木看着大半夜壁燈牀頭燈主燈全開着的客臥,幾秒後他反手重新握上桑陌冰涼涼的手,不容置疑地拉着她走,“我忘了客臥空調有問題,春節還沒來得及修,你今晚睡我房間。” 桑陌沒有掙扎,縮了手指,將整個手蜷進男人掌心。 走在前面的沈嘉木抿着的脣線緩緩放平。 沈嘉木從櫃子裏抱出新的枕頭被子,桑陌接過去轉身鋪牀的時候,荷葉邊的棉質睡衣後面被打溼的一片,像是顏色淺淺暈開的水墨畫。 他從衣櫃裏取出一套嶄新的睡衣什麼也沒說遞給桑陌,拿着她喝完的牛奶出去了。 桑陌只換了上衣,袖子長出一大截,挽了好幾道,一抬手絲滑的衣料直接滑到胳膊肘。領口也大,即使已經扣緊最上面的扣子,依然露出比奶油還細膩的肌膚。 沈嘉木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桑陌拽着領子儘量向後拉,殊不知露出白花花的肩頸。 一道刺目的紫痕撞入視線,沈嘉木目光瞬間冷了。 陳斯羽和王灞……這兩個人渣! 這件事從法律角度沒什麼爭議,人證物證都在,他已經和律師說了,除了最後上庭作證,有任何問題直接找他。有錢怎麼樣,他也有錢!有背景?笑死,沈家這麼多年在政商界白混的?找個好監獄,把兩個人渣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嘉木的牀足夠大,三四個成年人並排躺都沒問題。桑陌鳩佔鵲巢,很規矩地只佔了小半邊牀,睡出了一種軍姿般的板正。 沈嘉木撈過幾個靠枕堆在兩人之間,楚河漢界似的劃清界限。 桑陌鼻子酸酸的。 她明白,沈嘉木是怕她受驚嚇過大,對男人這種生物產生應激。 “關燈嗎?” “可以不關嗎?” “嗯。” 牀褥枕頭都是清洗晾曬過的,有太陽的味道和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 不知爲什麼,哪怕沈嘉木和她隔了一座枕頭山,連臉都看不全,心裏莫名安定。 就像一隻飄乎乎懸在半空的羽毛,如釋重負重重落下來。 返回時在車裏也是一樣,沈嘉木生着氣一句話也不說,氣氛凝滯而冰冷。而她也睡着了。 換成別人,即使是歐陽逸她也絕對不會放任自己睡過去。 桑陌閉着眼不知道,沈嘉木一直在看她。 一張本就小的臉幾乎全陷在蓬鬆柔軟的被子裏,睫毛蔫答答地垂着,顫巍巍。 桑陌聽到一聲輕嘆,一雙手蓋住她的眼睛,“快睡。” “哦。”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掌心紋路,將所有不妥帖的地方撫平。 桑陌熟睡了過去。 沈嘉木的手慢慢抬起,在空中停滯一秒,重新落下將一張蒼白的小臉包裹。 每夜,他滿身蕭瑟獨自歸來總會下意識地推開隔壁房間的門,面對着空蕩四壁煢煢孑立的屋子站一會兒,任那蝕骨齧心的孤單和疲倦重重壓向他。 苗茵茹看着他過年幾天一點兒也不開心,提議全家去h省舅舅家放鬆一下。臨出發前一晚他看到朋友圈裏歐陽逸的抱怨,知道桑陌和剛認識沒幾次的人一同出遊,他確實很生氣。 但是,第二天他沒有按計劃出發,孤單單留在家裏。 他放心不下。 上不着天下不靠岸,出了事就是移動的牢籠。他駕駛遊艇追了過去,不遠不近地跟着。 現在看着她完好無損溫順地蜷在他身旁,散發着暖洋洋的體溫,讓他無比慶幸自己的決定。 大年初七的早上,是所有打工人的噩夢。不甘不願,生物鐘比鬧鐘還準的於躍睜開眼,一點兒沒拖拉地從牀上爬起。洗漱都是以戰鬥速度結束,抓了個牛奶就出門。 他老闆一向比普通員工到得早,每次長假結束尤甚。趕到公司樓下時,整棟樓除了保安和就是保潔。 於躍長吁一口氣,整理一下西裝的褶皺,心情輕鬆地走進空無一人的電梯。半個多小時後,公司每個樓層開始熱鬧起來,除了他們這一層。 隨着電腦上顯示的時間越來越接近上班時間,手機突然震了震。 工作狂老闆給他發了消息,內容很簡單:【今天我休息,會議推後,緊急的事發郵件】 於躍揉揉眼睛,懷疑自己沒睡醒? 他把消息反覆看了又看,確認每個字都看明白,尤其是“休息”兩個字。 休息? 休息! 每天工作十五個小時打底的人說休息??? 有同事把一摞需要簽字的紙質文件放在於躍桌上,打個招呼正要走,被叫住。 於躍:“趙亮,變豬!” 趙亮瞪大眼睛,“你搞什麼,你才變豬!” 於躍:“今天初幾?” “初七呀,年後第一天上班就失憶了?” 於躍抓着自己的頭髮,滿頭問號:“老闆說今天休息。” 已經往門口走的趙亮走得好好的,突然崴腳,顧不上疼,轉頭問:“你說什麼?老闆休息?怎麼可能,你一定是沒睡醒或者不想上班出現了妄想。節後綜合症有妄想症嗎?” 於躍放心了。 看吧。 不是他一個人覺得不正常。他老闆是誰?是高考結束第二天就穩穩坐在辦公室的那個男人,是十六歲開始進入公司後所過之處鳥飛絕人蹤滅的那個男人。 清晨的朝陽難得被臥室的窗簾擋住,房間裏一片沉睡的安靜。沈嘉木發完消息,把手機一扔。 無論睡多晚,總能在固定時間起牀的他今天破例躺在牀上。用靠枕堆起的楚河漢界已經歪七扭八,安靜沉睡的桑陌緊緊攥着他一邊的睡衣袖子,這就是他年後第一天曠工的原因。 過年期間隨着父母拜年時,親戚家有個出生只有一個多月的小嬰兒。苗茵茹用手指逗小嬰兒時,渾身軟綿綿脖子都立不起來的嬰兒立刻緊握苗茵茹的手指不放。小嬰兒的媽媽笑着說去醫院體檢時,他抓着醫生的手指把自己提了起來。這是新生兒與生俱來的無條件反射,三到四個月後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