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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人看看他,默然去了。露生一個人站在甲板上,晚風漸漸冷了,甲板上人卻多起來,全是抽菸的、散步的,快樂地高聲說着話,彷彿舞會一樣沸騰,可是有一種異樣的寂靜,人聲鼎沸到極處變成模糊的寂靜,把江波的蕭瑟反襯得清晰。
那晴空中的夕陽漫天撲面,躲避不得,伴着陣陣江波,使人寥落。嶸峻的話也讓他心裏難過——他知道他的本意並不是要他難過。
仰起頭來,他看着天邊昏黃的彩雲,和自己的心情一樣漂浮不定。
這時候要怪民國爲什麼沒有手機了,求嶽和他說過手機,露生想象不出那是什麼樣子,求嶽又畫給他看,畫得不成個樣子,他倆笑得差點兒把紙撕了,總之是一個能拿在手裏的小盒子,那裏頭裝着叫做“軟件”的東西,無論什麼時候想起來,可以打一個電話,也可以發一封信。
露生不曉得自己爲什麼想起這個,可是此時此刻,他十分渴望能有一個手機——現代的愛情總是和好得容易一些,因爲有手機,吵完了,沒有臉面相見,至少能偷窺一下朋友圈,再進一步,發條微信過去,雖然不夠鄭重,可是它合乎情不自禁的需要。再氣再吵,只要心裏還有情,夜裏看到那一句毫無新意的“你睡了嗎”,眼淚便能順理成章地流下來,再接着一通泣不成聲的電話,慌忙忙打上車子奔向對方樓下的急切的步伐,愛就這樣靠電波挽回和延續下去。
民國卻不是這樣,民國隔着山迢水闊,一旦別離就像永訣,連音信也難通,從旁人的隻言片語裏拾得一些片段。多少愛是被距離消磨成了淡漠,更何況是這樣遍體鱗傷的斷情。
他走回客艙裏去。
天還沒黑透,客艙裏的燈卻已經亮了,單一個黃黃的白熾燈泡,比圓窗外的暮色還要淡薄,露生鋪開紙墨,很平靜地拿起筆來,落筆卻是斷斷續續,艱難得像自己演了都不信的戲。這封信的開頭是這樣寫的:
求嶽吾兄如晤。
弟在重慶一切都好,承曾委長與茅先生照顧,又和省主席見面,現回杭州將絲廠搬去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