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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奕伸手從地上撿起天之逆鉾,緩慢的用指頭確定它的觸感,一邊輕聲說道:“傳說,當年日本是一片沒有根基、四處漂流的大地。於是伊奘諾尊和伊奘冉尊兩位神明受天神之命把漂浮於海上的大地固定下來。他們二神站在被天上稱爲‘天之浮橋’的地方,用鑲有玉的長矛伸入海中攪拌。提起時,矛尖滴下的水凝聚成島,也就是後來在《古事記》記載的淤能棋呂島。而那長矛,就是我現在手裏這個東西。”
瞥了一眼在旁邊站着不說話、只是露出傻笑的甘粕,周奕繼續補充道:“事實上,這是波利尼西亞、密克羅尼西亞等所有海洋民族共通的神話類型。那是在認識到大海之廣闊和己身之渺小之時,關於對無盡大海的恐懼、以及自己所處的文明究竟是建立於各種根基上的思考。”
周奕一邊說着,銀灰色的紋路漸漸從他摩挲着天之逆鉾的指腹中蔓延出來,漸漸纏繞在它的表面上,閃爍着像是水銀、又像是某種動物的髓質一般的光芒,緩緩在上面滑動摩擦着。
“有意思的是……鉾這個字原本通‘矛’,原本指的是那種特別巨大的沉重長矛。現在所能見到的鉾一般是山鉾祭中出現的,那種在載有歌者的臺車上豎立起來的類似旗幟一樣的東西。”
周奕饒有興致的說着,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純真的笑容。
那是在所有學者在和人談到自己的研究方向時所出現的那種笑容。安妮一時之間看得有些出神,猛然一個恍惚還以爲自己回到了學生時代一樣。
“在東南亞海洋民族的神話裏,世界的起始是海洋、沒有陸地。而從原初存在的創造神垂下釣絲,從海洋之中釣出陸地,就成爲了島嶼。這種關於大地誕生的神話,是在內陸地區的民族所無法創造的。而巧合的是,古代日本有一些漁具,在書卷記載中,也使用過‘鉾’這個字作爲指代……”
周奕說到這裏,突然卡了一下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