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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牧傑卻似沒事人一般,只管斜倚在軟榻上,笑盈盈地看着林淡。他不敢褻瀆她,也不敢靠近她,卻更不敢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林淡飲完一壺酒,隨意抹了抹殷紅的脣瓣,繼續道:“想到這裏,我便抓住一絲靈光,心道千軍難得,但在這遼闊的大草原上,野馬卻是應有盡有。於是我在草原各處遊蕩,接連收攏五六個野馬羣,又從五六匹頭馬裏挑出最健壯的一匹馴服,其餘幾匹殺掉。如此,這羣東拼西湊的野馬羣便對我言聽計從,我只要控制住頭馬,就等於勒住了所有馬匹的脖子,我讓它們往東,它們絕不敢往西。在回來的途中,我遇見好幾撥匈奴斥候,但我躲在馬腹下,他們竟絲毫看不見我……”
林淡素來沉默寡言,很少會說這麼多話。但是今天格外不同,今天她打了勝仗,喝了烈酒,胸中更有一股豪情需要抒發,於是話便多了一些。她絲毫不知道,當她紅着臉頰,亮着眼眸,侃侃而談時,她灑脫不羈的模樣有多麼動人。
所有人都專注地看着她,當她笑起來時,他們也鬨堂大笑,當她暢飲時,他們也舉起酒杯豪飲,只要能與她待在一塊兒,便是世界上最幸福也最幸運的事。到最後,大家都喝醉了,林淡卻只是微醺,放下酒杯後沉聲道:“林清爲何沒來?”
丁牧傑刻意避開了大家的敬酒,此時還很清醒,徐徐道:“他被老太君強留在京城裏成婚,說是等他媳婦懷孕了才準來邊關。林家的兒郎幾乎全部陣亡,只留下他一棵獨苗,他得爲林家留後。說起來,你也到了該結親的年紀了。”
若是重生回來的那一天,他沒避開林菀的設計,林淡應該已經成了他的妻子吧?這個念頭如跗骨之蛆一般粘附在丁牧傑的心頭,令他難以釋懷。但他又深刻地意識到,哪怕林淡成了他的妻子,他也會因爲那點誤解,讓他們的關係走向終結。
倒不如像現在這樣,平平淡淡的,好歹還能做個朋友。思及此,丁牧傑不免搖頭苦笑,本想不飲酒,好好地、清清醒醒地陪着林淡,這會兒竟也有些灌醉自己的衝動。
林淡靠倒在椅背上,一字一句道:“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匈奴終不還。匈奴一日不滅,我便一日不成親。林家的血脈,自有林清傳下去。不談這個,飲酒。”
她替丁牧傑滿上一杯酒,自己則拿起酒壺豪飲,動作灑脫至極。
丁牧傑趁她閉眼的時候癡癡看了她一會兒,這纔將酒一飲而盡,笑道:“打仗的事交給你,傳宗接代的事交給林清,也算各展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