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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年學到的東西,恐怕比人家一輩子學到的還要多。看着她沉靜的側臉,薛繼明滿心不是滋味兒。
鄭哲經過幾番掙扎後,終是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杏林春門前,深深下拜:“敢問林大夫,我先前兩次診治,究竟錯在哪裏?”
如果弄不清這一點,他終生都無法釋懷。
林淡抬起頭來睨他一眼,並不拿喬,而是徐徐開口:“那婦人送來之時已痛到極致,額頭卻無一滴冷汗,且面帶紅暈、胸有雜音、嗓音嘶啞,此乃風寒外感、頭痛惡寒之症。她那脘痛嘔逆之症十分嚴重,脈沉反緊,極其明顯,你略略一探,自然而然會被裏症迷惑,忘了表症。諸症當先解表,你探明瞭裏症,只管用藥去治,卻忽略了表症。未曾解開表症,治癒她的風寒,你如何能夠開具保和湯?保和湯裏有萊菔子、瓜蔞、枳實、青皮等物,有消導之效,卻加重了她的風寒,以致她腹瀉不止、食不下咽,大大損傷了正氣。不飲食,腸胃之症也就急劇惡化,不出兩日自然躺倒。”
林淡放下醫書,一字一句道:“《內經》有言:上工救其萌芽,善治者治皮毛。能治大病的確是你的本事,然而小病小痛卻也不能忽略。醫者的醫術和經驗,正是依靠治療這些小病小痛,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以那婦人的急症爲例,倘若你察覺到了她的風寒之症,先以逆流挽舟法治其表,使她發出大汗,再用保和湯治其裏,安撫腸胃,應該不會出現後面的情況。”
鄭哲仔細咀嚼她的話,略帶不甘的表情已慢慢被羞愧取代。他深深鞠躬,雙目泛紅,嘆息道:“多謝林大夫賜教,是我查失表裏,差點害了人命!這些天我在醫術上有所突破,一心想着攀登高峰、載入史冊,卻忘了‘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的道理。林大夫洞察秋毫、術精岐黃,乃醫道之達者。今日聽了您這番話,老夫受益良多,悔矣,愧矣!”
話落又是深深一鞠躬,這才踉踉蹌蹌地走進萱草堂。
吳萱草想要攙扶他,卻被他擺擺手拒絕了,原本精神矍鑠的一個人,竟彷彿一夕之間老了幾十歲。
薛繼明看看大名鼎鼎的鄭神醫,又看看錶情平靜的林淡,目中竟也泛出一些悔意。見識到林淡救死扶傷的手段,又聆聽她對醫道的種種見解,薛繼明不難發現她的醫術已十分精湛。莫說吳萱草不能與她相比,就連鄭哲,恐怕也稍有遜色。
她一眼能夠堪破的病症,鄭哲卻連探都探不出來,以至於差點害了人命。原來她整日待在嘯風閣看醫書,不是裝模作樣,不是企圖賴在薛府,而是實打實地在學習。自己卻當着她的面,要把她的醫書送與吳萱草和鄭哲,還言之鑿鑿地說這些東西在她手裏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