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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春,我獨自一人,還懷有身孕。我整天憂心忡忡,聿明幾天前就該出差回來了。白天我守在臥室窗口向外張望,不安地搓着手。夜晚入睡前,我對着枕頭低語,希望丈夫能託個夢給我,告訴我他身在何處。但聿明是科學家,科學家不信夢。
我仍然希望能夢到他活着的徵兆。可恰恰相反,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夢見老虎,除了老虎還是老虎。今晚我又夢見老虎了,它們嗖嗖地甩動尾巴,眼睛閃着爍爍寒光,領我穿過森林。我經過一個和尚生起的篝火,走到一片中央豎着幾根白柱子的空地。我以前做過同樣的夢,這個夢境跟我腹中的孩子有關,可跟我丈夫毫不相干。
太陽昇起來了,我的夢開始消散,老虎抖動着耳朵,發出最後一次咆哮。我嚇得全身一顫,睜開了雙眼。別讓我再夢見老虎了!
我甩了甩汗津津的頭髮,坐在牀邊晃着雙腳。我在心裏對自己說,聿明一定還活着,我要做的就是等他回來。我拍拍被子,整理好一半被汗水浸溼、一半沒人躺過的牀。聿明去西門子上班時,我還以爲這家有勢力的德國公司能夠保護他,不會讓他被戰亂殃及。現在我沒那麼肯定了。土匪怎麼會在乎被他們割開喉嚨的人是不是西門子工程師呢?至於那些長着羅圈腿的日本鬼子?我快步走過冰涼的瓷磚地板,雙手插進頭髮用力一拽。難道日本兵朝一箇中國人眉心開槍前會問問他在哪裏上班嗎?這想法太可笑了。
我不願再往下想,打開法式落地窗走到陽臺上。樓下,有人正用草編掃帚掃着石子路,發出沙沙聲。還有一隻公雞的打鳴聲。這時,遠處傳來轟隆一聲,接着又是一聲。我探身到陽臺外,想看看天上有沒有打閃。轟隆聲不像雷聲,更像是爆炸聲。
不會的,我心想,不會是爆炸聲。日本人還在北方,而轟隆聲是從南面傳來的。
“寶萍,”我喊保姆,“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