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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餓。”母親說。答案顯而易見。“日本人燒燬我們的田地,搶走我們的大米,喫掉我們的牲口。大家能有什麼法子呢?只好鑽進深山尋找野味填飽肚子。老虎又能有什麼法子呢?它們的食物被人喫光了,只好跑出來覓食。”母親揉了揉腫脹的關節。食物短缺加重了她的關節炎,她現在還是很富態,不過由於缺乏運動和營養不良,她的皮膚和肌肉變得鬆垮垮的。“你忘記老虎很擅長游泳了嗎?”她問。
我搖了搖頭,往她的杯子倒了一點茶。“您的茶好了。”我說。想到外面有一羣飢餓的老虎,我就開始感到緊張。除了老虎,讓我緊張的還有第一次去日據區的事。明天我和佩璐要坐船去廈門市看電影《亂世佳人》。如果爲了一部普通的電影,我們絕不會去日佔區,可是所有人都在談論彩色電影《亂世佳人》,它是1940年最熱門的影片。隨着上海電影業的衰落,我們最近看的片子全部是好萊塢電影,像《巴黎蜜月》和《我心不老》。《亂世佳人》據說要好看十倍。可惜這部電影不在鼓浪嶼上映。阿玲和琪琪姐妹倆已經看過兩次了。她們說,只要帶上良民證和幾包好彩牌香菸,從廈門回來根本沒問題,還有,千萬別忘記向衛兵畢恭畢敬地鞠躬。
我一直盼着能和佩璐去外面聚聚。自從她向丈夫承認參與了醬菜廠前的街頭劇表演後,她幾乎很少再出門。我相信她不會告訴她丈夫我也參加了,不過他肯定會疑心。
我給自己倒了杯茶,雙手捧着溫暖的杯子。“您今天覺得關節炎怎麼樣?”我把話題從喫人的老虎轉開。
母親揉了揉膝蓋說,“還是老樣子。”
第二天早晨,素莉一看見我就講起老虎的新聞。“哦,少奶奶。廈門島現在有兩隻老虎了。”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昨天晚上,老虎咬死了一個農婦。她去屋子外面上廁所。哦,少奶奶,您千萬不要去廈門。”
“老虎不會進城的,素莉。不用擔心。”
我轉身走開,她跟着我走進兒童房,“那個農民有槍。他開槍打死了母老虎。”
我抱起阿豆,伸直胳膊舉着他,這樣我們可以看清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