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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兒一對黑裏透藍的眼珠散了神。她被二狗子安置在一棵大槐樹下,身下鋪着二狗子放蜂帶的鋪蓋。
鳳兒一口一個“滾遠點”,二狗子就是不依她。
最後鳳兒臉紫了,對二狗子說:“我要解大手了,你在這兒幹啥?!”
二狗子這才跑開。一個鐘點後,天擦黑了,二狗子帶着一個接生婆來到槐樹下。跟在後面的還有二狗子的媳婦,懷裏抱着正呷奶的兒子。他們要把鳳兒搬到家裏去。
產婆伸手往鳳兒襠間摸了摸,一面說:“來不及往旁處搬了。”
幸好車上有一口鐵鍋,一個鐵桶。不久二狗子媳婦就用石頭支了個竈,架上鍋,鍋裏燒着從河裏一捧一捧舀來的水。
月到中天時,孩子才生下來。果然是個男孩。二狗子媳婦用鍋裏的熱水替孩子擦洗,一面大聲向躺在槐樹下的鳳兒大聲報喜:“胖得喲!眼睛都成縫了!鼻子好啊,像你的鼻子。手大腳大丨比俺栓兒生下來的時候個頭大多了!……”
鳳兒躺在那裏,覺得二狗子媳婦的聲音越來越遠。她知道自己太累了,太困了。女人分娩的第一大美事就是能給自己帶來一次最香甜的睡眠。
鳳兒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進到這間窯屋裏的。窯又寬又高,箍了磚,地上也鋪了磚。磚是新的,還沒讓潮氣漲大,因此到處是縫隙,人的腳踏上去,一片嘩啦啦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