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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律師見面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從昨天接到這個通知他就開始等待。現在他唯一感興趣的就是跟沈律師見面。夜裏他就開始焦急地等。整整一夜,他越等越焦急,失眠得完全徹底。等待是他現在活着的形式,早飯完了等午飯,然後等晚飯,再等熄燈,再等睡眠到來……等啊,等啊,什麼解決不了的,等待總能解決。他的等待前面一片漆黑,漆黑地藏着一個大懸念,那懸念就是“我到底還要等多久”。也許還會等很長,也許等待的結果就在下一分鐘:他的終極判決終於被某幾個陌生人商定。但是在那之前,等待不知會有多長,或者會有多短。難道等待本身不是刑法嗎?自從昨天晚飯時間老張通知他,沈律師今天會跟他會面半小時,他的等待纔有了等頭。
沈律師是和一個年輕的女律師一塊兒來的。
“這是小於律師,北京政法學院的高材生,屈就到我們事務所來了。”沈律師語速極快地介紹着。人們都這樣虛僞,當人面吹噓下屬反正不花費任何開銷。小於律師用眼睛跟他笑了一下。像以往一樣,沈律師上來幾句話總是泛泛地說幾句他父母的情況,還好,還算健康,還是上班下班。他們都知道不能在這類婆婆媽媽的話上浪費時間,小於律師已經翻開了文件夾,沈律師也把筆記本打開了。
沈律師比上次來更胖,一種不健康的虛胖。取證也要請客喫飯喝酒,中國人有什麼不好說的話就拉到飯桌上去。
沈律師問:“你再回憶一下,在你殺害邵天一的前一個禮拜,最讓你受刺激讓你不可忍受的事是什麼?”
他看着沈律師。這句話他被問了數不清多少次了。他也回答了數不清的次數。因爲他通過跟蹤發現邵天一騷擾丁老師,用自殘來威脅丁老師。但好像他的回答不是律師要聽的,他到底要聽什麼?
“我聽說邵天一在丁老師家用菜刀砍自己,我覺得那是他在對丁老師搞感情綁架,感情敲詐,綁架丁老師。這件事刺激我了,回到家就喝啤酒,然後就胡想胡寫,其實我都不知道寫的是什麼。但是寫的東西給警察拿去了,說上面還有謀殺計劃幾個字。”
沈律師看了一眼小於律師。年輕的女律師從陪襯位置移到前臺,溫柔地看着他。
“丁老師還告訴了你其他事情吧?”女律師說。
“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