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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着你,你聲音裏有一種乏,生活沒勁無趣,讓你乏了。十二三歲的孩子都容易乏,成年人的沉悶和蠢笨,讓你們覺得夠受的,但你感到沒勁是有理由的。你分內的母愛給那麼多高中生分走,總是先他們後你,因爲他們要高考——你媽媽總是這樣替他們說情。寄宿學校養大了你,現在你發現,那些高中生走了,母愛呢?你也沒落下多少。
“他們叫我作證,用錄音機給我錄音。下禮拜一還要來。”你告訴我。覺得什麼都沒勁的孩子都是這張沒有問答的臉。
“下禮拜一什麼時候?”
“不知道。他們沒說。”
暢兒的辯護律師正在爲最高人民法院的死刑複覈提供有利於減刑或重判的證據、證詞。暢兒能不能保住生命,十三歲的叮咚操着一小把生殺權。叮咚你從來沒有表示過對媽媽的不滿,從來沒提我這媽媽當得怎麼不像話,但你現在的沒勁模樣把什麼都說了。律師們問你是否聽見你母親跟邵天一和劉暢的對話、爭吵,你說聽見過,但是沒聽清楚,因爲正熟睡給吵醒的,你只聽見媽媽壓着嗓門叫喊:“把刀給我放下!”也許叮咚你聽到的比我以爲瞞住你的要多。
記得那時跑上來一個餐館服務員,看看這孃兒倆,看看我們面前的空桌子,怎麼看都有點不正常。
你說:“我去買點喫的吧。”說着你已經跑向樓梯口。
“唉,給你錢!”
你在樓梯口轉過身:“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