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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事嗎?他問我。
嗯……
去放鬆放鬆。說實話,我還沒有見過真正的上海。我馬上來接你出去。
彼得不管我的反應有多消極,決定要在告別上海的前夜做一回上海人。他也累夠了,勤勉夠了,乖夠了,稍微壞一壞,不枉來一回上海。
他的臉雖然是那種疲勞過度、長期熬夜的人特有的蒼白,那種冷調的白,但他神采飛揚,動作過猛,發射着神經質的能量。有點像傑克布在設想一項大計劃,或思考一個抽象大主題,比如“迫害”時的狀態。
我們先去國際飯店喫晚飯。走到樓下,彼得猶豫了。花這麼大一筆錢喫晚飯,他下不了手。我自告奮勇,帶他到了福州路上的得和館,讓他喫一次上海本幫菜。福州路上的館子我和傑克布常來喫。得和館的老跑堂眼尖,馬上上來招呼,管彼得叫“艾先生”。
彼得問我“艾先生”是什麼意思。
我說就是傑克布·艾得勒。彼得不過是提前一天做了“艾先生”。
彼得問我是否和傑克布常來這裏。我說來過兩三次。他失神了,玩味着我一手操辦的這樁掉包計到底有多麼不堪細察。細察的話,這個考究的菜館沒有一碟菜你敢喫。
彼得,我們的第一件家當是什麼,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