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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掛斷後,彼得問我,出了什麼事。
我說是我家房客的電話。
彼得說:可是剛纔聽你在談錢和抵押房產。對不起,我企圖不讓自己聽的,但那兩個詞堵也堵不住。他看着我,大眼睛和他的語言一致,也在說對不起,爲他一剎那的教養淪喪而害羞。
房客遇到了一點麻煩。這就是我告訴彼得的。
我心裏好奇怪,他怎麼對這位房客不打聽一兩句。一個年輕的男性房客,在多少文學作品中是女主人公浪漫史或墮落的啊。這一位呢?會變成他的情敵嗎?彼得居然毫不起疑。也不妒忌。
可是他的不妒忌讓我十分地不甘心。我記得跟你說過,戀愛的雙方很少有同等瘋狂的,往往是一個比另一個更癡傻。因爲彼得的平常心和大度,我對他反而越來越貪得無厭,總想再從他言語之外多榨一點。我說不出來究竟想要什麼,只能用這種不甘心來形容我那時的感覺。
彼得說:我還要趕去上班。他匆匆地湊上前,吻吻我的左邊臉頰,再吻右邊。拜託你了,萬一和那個小赤佬聯絡上,想方設法要把他留住,然後給我打電話。我下午五點會去醫院。他轉身拉開門閂,開了門往外走。一步兩步三步,已經隱在門廳的昏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