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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菲什麼也沒有表示。她深知歐陽萸討厭沒有教養的人,尤其女人。光跳個舞你能挑剔他們什麼,你自己跳瘋了,一晚上從這男人懷裏到那男人懷裏。突然之間,她後悔不該如此瘋狂,難免會引起方大姐的嘀咕。方大姐自認爲她是世界上頭一個愛護歐陽萸的人,會對他說:“可以管一管啦!成來者不拒了!活潑有尺度,過了度就是輕骨頭!現在不管,出事就晚了!沒聽說多少舞會讓多少家庭遭遇不幸嗎?”方大姐語氣用詞小菲全想像得出來。真不該忘乎所以,這下理虧了。
他們表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白天各自上班,晚上小菲不演出就與歐陽萸去母親家喫晚飯,逗女兒玩。歐陽萸對女兒的溺愛是小菲的一顆寬心丸。女兒可以坐在他肩上叫他“歐陽歐陽!”他一見岳母逼女兒喫東西就屏住呼吸地看,最後總是他替女兒說情:“不要喫拉倒,爸爸想多喫一口呢!算了,她喜歡什麼就給她喫什麼吧!”
一天下午,小菲鬼使神差地去歐陽萸的辦公室。她預謀這個突襲已有一陣了,但她從來不相信自己會實施它。直到她站在他辦公室門前,才明白自己愛他愛得這樣喪心病狂。門開着,歐陽萸在接電話。小菲坐下來翻畫報。翻完畫報她看到了蛛絲馬跡。他抽屜裏有幾塊巧克力。她知道他從來不喫糖,不是他招待女客人的,就是女客人送他的。放暖壺的小桌上擱着一聽克力架。他也不喜歡這類膩人的飲料,顯然也爲了款待女客人。字紙簍裏,幾張彩色錫箔紙,巧克力的包裝。女客坐在這兒,喫巧克力喝克力架,談詩論畫,成了溫馨的小咖啡座了。
歐陽萸放下電話,問她來有事嗎?她說沒事就不能來?他說他一會要開會。她說噢,我一來你就要開會?她從他眼裏又看到那種忍氣吞聲,就是她父親對她母親的忍耐。她叫自己剋制,對自己說:你又討厭了。
她身不由己,拉開他的抽屜,拿起一塊璀璨的巧克力,又意味深長地放下。
“怎麼不喫啊?”他問。
“又不是請我喫的。”
《一個女人的史詩》 第二部分
隱入歷史的戀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