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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一個同學借去了。”小菲那時還是和革命邊也不沾的田蘇菲。她不清楚拿走她毛衣的那個女生是不是她們學校的同學。她看上去比她和伍善貞大些,人很活絡,也大方美麗。雖然一樣的白衣黑裙,穿在人家身上就是畫報女郎的風範。女生說:“哎喲,你是高一的同學吧,我是高三的。好遠就看見你這件毛衣!多洋氣呀!我們馬上上家政課,借我到課堂上做做樣子吧?”
田蘇菲說:“你教室在哪裏?”
高三女生指指操場西邊:“不就在那兒嘛!這麼好看的毛衣我頭一次看見,這種花樣是上海來的吧?穿在你身上漂亮死了!”
田蘇菲暈頭暈腦地笑了。清早母親說秋涼了,套件毛衣吧,就像知道女兒心思似的拿出這件果綠色領口結黑絨球的毛衣。毛衣給曬得很鬆,一股樟木的香氣。田蘇菲她媽是最肯讓肚皮喫苦的人,一斤黃豆芽喫三頓。但她和女兒走出去,穿着都不讓富家女壓一頭。田蘇菲一人擁有五件毛衣,讓家境不錯的伍善貞也眼紅。
高三女生從毛衣誇到人,把田蘇菲誇得頭也抬不起來。打上課鐘了,高三女生說下了課她們還在雙槓下碰頭。下課後田蘇菲發現雙槓下鬼也沒一個。又等一陣,她跑到高三的幾個教室,人家已經放學了。
第二天上學她一個個教室找,仍是沒找到那位女生。回到家她媽調門高了八度:“要死了!你們這是什麼女同學?借走穿就長身上了?揭不下來了?!她家住哪裏?”
田蘇菲說不曉得。
“哪會不曉得?!你又在搞什麼花腦筋了吧?”母親擱下手裏揀的豆子,四處張望。
是找條帚苗。那根條帚苗抽起來帶勁,直吹哨。田蘇菲想,自己這身皮子給熟得差不多了,還往哪抽。母親掂着條帚苗走來,一杆老槍了,又光又亮,彈力十足。“你跟媽說實話媽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