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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在安德烈旁邊坐下。他笑嘻嘻說:你倆吵完了?
我不言語。
里昂說:沒吵完也得先停下來,這樣的美味要一心一意地欣賞,吵架什麼時候都能吵。
安德烈使勁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恢復他漫不經心的樣子:最後決定殺誰?他笑眯眯的。溫和閒宜都像是真的。
我說:安德烈,這兩天我一直想告訴你……
我頓住了。因爲我的手被裏昂死死攥住。雪白的細麻紗桌布掩蓋了那隻手的絕望神情。我喫不准他的絕望從何而來。他或許是怕真相大白後,我就把我自己交給他了。如同交給他一個終生不可開脫的責任。亦或許,他想把剛纔我們倆險些斷掉的情誼再續接起來。保持它的朦朧曖昧,保持它的無類別無名目無屬性,就像他即興在鋼琴上作的一段樂曲,讓知覺永遠不成長爲自覺,永遠躺在生物性和靈性之間。知覺不負責裁決是非,知覺也不負擔柴米油鹽、房租水電,知覺是最自由的,如同芝加哥的流浪漢們,走到哪兒算哪兒。
里昂說:我們剛纔爭論的核心,是犧牲。
哇,這麼重大的主題。中午十二點之前喝酒不夠道德,我看十二點之前討論這樣重大的問題,不夠人道。安德烈說着,把一塊雪梨排送進嘴裏:還有二十分纔到十二點。安德烈把表向里昂亮了亮。
里昂說:我們剛纔不是討論哲學意義或者宗教意義的犧牲。那的確太重大。我們剛纔講到男人和女人爲情感是否該犧牲,什麼算做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