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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完蛋了,下不了車了。他平穩地看着我,手指敲得更激烈。
你什麼意思?
你沒注意?你乘錯車了。艾文斯頓在你背後。他說。
這時車停在一個站臺上,我一看,他是正確的,我的確乘的是相反方向的車。這是向南走的車,終點是芝加哥有名的貧民區。那裏的夜晚遊蕩着許多孤獨的人,憑空罵着大街或一聲不響地狂怒,偶爾過路的人反而要夾着尾巴,忍氣吞聲,而正是人們對他們的躲避惹出他們滿心仇恨。那區域維繫着芝加哥的壞名聲和陰慘兇惡的面目。
真倒黴透了!我嘟噥着向車門口奔去。車門卻已關上,比我印象中關閉得果斷、迅速。我心想這可是活該,遇上一個稍對胃口的亞洲男人,東南西北都亂套了。我轉過身,車廂裏的第三位旅客又抓緊時間對我笑一下;這副笑容由東倒西歪的牙齒和亂七八糟的皺紋組成。我趕緊避開他,去看那黑衣男子。他剛纔也跟着我站起身,但沒有離開座位,見我這時毫無出路地又回來投奔他,他笑笑,輕蔑和哄慰都有了。
他說:用不着那麼害怕。
我說:你當然不怕。我心想,人家弄不好會怕你。
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就不怕了。他見我趔趄着,伸出手及時扶我一把。或許我先伸出手去找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