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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蠻誠實。我向他慢慢點着頭,笑得老謀深算。
一流騙子必須是超級的誠實。我的朋友都這樣,一會兒你就看見了。
你是畫畫的?
他們倆是畫畫的。就是要開車來接我們的兩個朋友。一個是我過去的女朋友,另外那個是她眼下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是我的至交,從畫畫改行,搞裝置藝術。懂什麼是裝置藝術嗎?他見我搖頭,又說:知道馬歇爾·杜香嗎?……
我覺得我可不能這麼土,對什麼都搖頭,便含混地“嗯”了一聲。他很深地看我一眼,把我的無知一眼看到底。他說:馬歇爾·杜香是裝置派大師,觀念藝術的首創人之一。我的朋友就想哪天變成馬歇爾·杜香。我打擊他,想變成馬歇爾·杜香就已經不可能成馬歇爾·杜香了。
我們並肩走出站口。他見我冷得縮作一團,脖子也消失了,便將一條胳膊摟過來,讓我的右肩貼着他瘦骨嶙峋的左胸。這樣沒給我添多少熱度,但是個令人暖和的意念。抑或說,是種非物質的暖和。
我想他一定比我年輕。我偷偷看一眼他毛茸茸的鬢角。
你不是畫畫的?我問。他的氣味遠淡,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有段很短暫的抽菸或抽大麻的歷史。
你爲什麼認爲是藝術癟三就一定去畫畫?他說:我是弄音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