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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精細的側面輪廓:他欠缺營養的面色,他有上頓沒下頓的細長身板,心想,他還認爲我慘呢。
在站外空曠的停車場上,他要我和他來回走動,免得凍死。他告訴我千萬別寄希望於他的朋友,他們至少要給他一小時的罪受,纔會姍姍出現。這一小時不錯,足夠我們混熟。他可以告訴我有關他的家庭,他的音樂,或許還有他的女朋友。他說他父親是天津人,童年去印度尼西亞,他的一家是在六十年代中期遷移美國。談這些,他似乎拿不出勁頭,能省略的全省略。我非常想把話題轉向他的女朋友。我的興致不夠單純,不是那種純粹的無聊。我似乎感到一絲不好受。而我喫不准我妒忌什麼。
他卻說:你一會兒就見到她了。
你們怎麼分手了呢?我裝得自然活潑,無心無肺。他很生硬地突然陷入沉默。我只得自找臺階下臺;你不想說沒關係。
我和他悶着走了一個來回。我受不住這沉悶,同一個大致是陌生人的男性相依相偎,又誰也不理誰,氣氛很古怪。
我說:喂,要不要聽聽我的身世?
他說:要聽。他這麼老實巴交,我出聲地笑起來。
你能猜到我過去幹過什麼嗎?
他站下來,轉身正面看着我,把我從頭看到腳,然後說:不知道。他稍微想了一下,又說:你剛上車的時候,我想,這女人穿得這麼規矩,肯定是個護士,要不就是個會計。
我說:你肯定會想,她這麼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