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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應生迅速地瞟我一眼,心想,這男人把這女人慣使得夠嗆,慣得她講究得了不得。安德烈爲自己點了煎蛋火腿,鮮榨果汁。
就這些,夠了嗎?侍應生問。
沒辦法呀,安德烈對傳應生微笑,聳聳肩說:美國的早餐裏面,絕大部分的花樣她都不喜歡。他笑着轉向我:我沒說錯吧?他再轉向侍應生:就算她喫,也只有個小鳥胃口!他出聲地笑起來,侍應生也笑笑。他爲我小心翼翼斟了杯咖啡。我突然想起餐巾,忙以優雅的手勢展開它,鋪在我的腿上。我心裏懊惱自己的不爭氣:餐桌上的教養老被我忘得如此乾淨。
餐布是粉紅的,那種不必漿熨就一絲不苟的面料。我雙手將它拎起,輕輕按了按嘴脣——這樣纔是和安德烈同坐一張餐桌的女子,才配這枝紅玫瑰和一堆飲食上的怪癖。我在飛機上想好的與安德烈分手的話,一句一句退縮。安德烈記着我所有的飲食習慣;我的一切無道理的好惡,都被他當教條來執行。他的兩隻眼睛是看着他心愛的孩子的。他向外人表示他就這樣嬌縱這孩子的偏食、任性、無理取鬧。他爲他自己對這孩子無條件的嬌縱而驕傲。
安德烈合上菜單,眼睛看着我把它遞還給侍應生。侍應生咕噥着:馬上就好,請稍等,人已轉身走了好幾步。
我忽然說:等一等!
侍應生在四五步之外站住,似乎他原本以爲我不會開口卻冒出一句他們的語言,他完全沒料到。他說:還要添什麼別的嗎?
我說:把鮮果沙拉去掉。對不起。
安德烈問: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