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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真的。”
“謝謝你!”
“哪裏的話。”
便衣福茨變得很動情。他辛辛苦苦尋覓我的行蹤,問候我的歸來,準時給我打電話,就是要向我抒發他這番激情的,我甚至被他的激情感動了,因爲我聽出他動真格的了。雖然這激情和我無關,但我不忍提醒他。他這樣一個整天忙着逮人忙着審訊的便衣也難得激情激情。我甚至在他話音中聽出了詩意;他說韓國女嬰的到來讓他想到那個著名的聖經故事,他說世上多少美好善良浪漫的故事就始於這樣一個躺在竹籃裏的嬰兒,順水漂流,漂到幸運之岸。漂到美國之岸的女嬰‘陽光燦爛’當然是幸中之幸者。我心想,真難爲他了,整天操持的都是血淋淋的事務,倒還未泯一腔詩意。
我的現實如此地缺乏詩意。或說詩意對於我的現狀毫不切題。我需要多掙一些錢,需要睡足覺,爭取不拖欠房租,爭取上課不打瞌睡。這時我聽理查說:還有你。
我說:“啊?”
他說:“你也是個順水漂來的孩子。漂過太平洋,漂到我們的海岸。”
他這樣詩意真要我命。三十來歲的便衣福茨原來也可以滿口文藝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