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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不再說什麼,跟着姜敏沿着街邊走着。
街上顯得有些清冷,很多商鋪都關了門。或許是冬天的緣故,那條逼仄的馬路顯得尤爲蕭條。頭頂上有一輪糖霜一樣的月亮,慘淡的月光照得街道更加荒涼。
穿過幾條街,我們在一棟四層樓高的像是工廠的房子前面停下,抬頭看見一大塊廣告牌上寫着“銀沙歌舞城”。姜敏回頭說:“到了。”然後她帶着我們進去,在二樓的一處檯球室前,她止住了步子。“我先進去看看,你們等我一下。”她又掏了一根菸遞給顧青空,然後她自己推開門進了檯球室。在等她的時間裏,我問顧青空:“你覺得杜遲會在這裏嗎?”他吸着煙,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可是她爲什麼會來這裏呢?她跟這裏的誰有關係呢?”顧青空仍舊搖着頭。我心裏猜測着或許是杜遲的某個朋友在這裏吧,但是隨即又否定了,因爲也從未聽說過杜遲有在涼坪的朋友啊。大約過了十分鐘,姜敏從檯球室裏走了出來。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並沒有找到杜遲。“杜遲沒在嗎?”顧青空搶先開口。“沒有,黑子也沒在。聽說去飆車了。”“黑子?”顧青空跟我都有些詫異。“哦,忘了說了,黑子就是之前我說的那個曾經打賭要強吻杜遲的男生周森宇。因爲他皮膚比較黑,所以大家都叫他黑子。”“可是我們找周森宇做什麼呢?”顧青空有些不解地問道。“見到他,你們就知道了。”走出歌舞城,我們去附近的燒烤攤點了一些燒烤喫。因爲沒有喫晚飯,所以大家的胃口都很好。
顧青空和姜敏一人要了一瓶啤酒,我因爲長時間坐車頭有些暈,所以沒有喝酒。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聊天,朗朗夜空下,通過姜敏的敘述,關於杜遲在職高裏的一些情況,我們總算有了更多的瞭解。
那次打賭事件之後,杜遲仍舊是學校裏的“冰美人”。倒是周森宇開始頻繁地出現在杜遲的身邊。他給杜遲送花,給杜遲買蛋糕,給杜遲送電影票,但是都被杜遲統統丟進了垃圾桶。那個時候,杜遲已經搬去了姜敏的寢室,本來職高的女生很多都在校外租了房子,所以她們所在的502室一度只有她們兩個人住。倒也過得清淨。姜敏的男朋友是大學生,所以每週週末,她都會去城裏跟男朋友一起過。她走了之後,就剩杜遲一個人在寢室。周森宇在一個週六的晚上來到杜遲所在的宿舍樓下面,他抱着一把吉他,還有一堆鮮花,在樓下彈唱着歌曲,大喊着杜遲的名字。但倔強如她,她連出陽臺都懶得走一步。只是在寢室裏開着電腦,一邊看電影一邊抽菸。歌聲持續了兩個小時,女生宿舍樓裏騷動一片。到後來,周森宇是被保安架着離開的。杜遲聽到他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他極力地掙扎着:“我只不過是來賣花的,你們幹嗎拖我走?”
可是在保安眼裏,周森宇就是個瘋子。大晚上的來干擾女生休息。其實呢,女生們都沒有睡覺,全部站在陽臺上,看着樓下那個傻傻的男生所做的一系列在當時看來應該是感天動地的事情。
聲音漸漸淡去的時候,杜遲才走到了陽臺上。月光像牛奶般傾灑下來,覆在陽臺上,仿若一旦觸碰到就可以聞到香甜的味道。在燈火盡頭,她看到了周森宇的背影,被月光割成一塊一塊的碎片,撒了一地。那一刻,她忽然有些心疼。不是心疼那個男生,而是心疼自己。爲什麼愛一個人可以這樣奮不顧身呢?冷風吹過來,她臉上的淚水被風乾。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對着虛無的黑暗說了句:“活該。”她走回了寢室。那一夜,她輾轉難眠。夢裏都是男生的背影,那些憂傷的碎片,那些被鹽一樣的月光照亮的過往。她在凌晨醒過來,一個人坐在牀上輕輕地哭泣。總覺得命運待她不夠寬厚。爲什麼自己少了那麼多東西?她不甘,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在天快亮的時候,她才沉睡過去。她在那漫長的黑夜裏想通了一件事情,幸福從來都不是唾手可得的東西。曾經那麼接近的幸福,現在卻是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