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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2>01</h2>
我以爲這一切都會結束。只要等到高考一完,我就馬上離開洛城。那麼,這所有的所有都會在時間洪流中,被慢慢忘記和消散的。可是林樂銘那麼傻,傻到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就去找了阿翔。他在酒吧裏找到了阿翔後,一句話都沒說,便將酒瓶砸到了阿翔的頭上,啤酒瓶碎裂成一地,他的手也被劃傷,咕嘟咕嘟冒着鮮血。阿翔不驚不慌地站起來,面容平靜地看着林樂銘說:“是來找死的嗎?”他甚至點起一根菸,放進嘴裏。“你他媽的才該死!”林樂銘又提起一瓶啤酒,“啪”又是尖銳的碎裂聲,酒吧裏的人紛紛尖叫着往外跑。他們廝打在一起,林樂銘經過半年的培訓,出手兇狠,幾下就將阿翔摁倒在地上,拳頭如雨點落在阿翔的臉上,他自己的手上也沾滿了血跡。本以爲這場較量會以林樂銘取勝而結束的,可聞訊趕來的阿翔的兄弟將林樂銘拖到了酒吧外面的巷子裏。林樂銘被困在地上,他們手裏的鋼筋狠狠地打在林樂銘的身上、腿上。直到林樂銘遍體鱗傷,幾乎要失去意識,他們才停止了暴打。阿翔用腳踩在林樂銘的臉上,林樂銘的鼻子裏還流着血,他瞪大的眼就像死人一般。仇恨被無限放大。他沒有了一點掙扎的力氣,嘴裏嘀咕着一些聽不清楚的聲音,他一直瞪着阿翔,眼睛裏佈滿了血絲。那一刻,他滿腦子裏都是在醫院病房外,從門縫裏見到的許落葵那張心如死灰般的臉。他覺得難受。最終他昏死了過去。第二天早上,他才被環衛工發現,然後打了120急救電話。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林樂銘仍舊昏迷着,躺在牀上,罩着氧氣罩。醫生說那些人下手太狠,他身上有多處骨折,即使今後也不可能痊癒。我坐在病牀旁,看着他滿身血淋淋的傷口,心彷彿被人捅了千萬個窟窿,生不如死般地痛。
我不知道林樂銘是帶着怎樣的情緒去找阿翔的,我以爲到現在所有的人都平復下來了,可是沒想到,杜遲突然出現,說出那些話之後,林樂銘會有這麼激烈的舉動。
他的臉上都是傷痕,青紫的眉頭,觸目驚心。一天一晚之後,林樂銘才漸漸恢復了意識。他睜開眼睛,見到我的時候,試圖給我一個笑容,可是發現臉緊繃得連動一下都會牽動全身的疼痛。我趕緊讓他別動,安靜地躺着就好了。我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輕地問道:“還疼嗎?”他眨了眨眼睛。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後來,我被他的爸爸叫出了病房,林叔叔的表情凝重,說話都是哽咽的:“恐怕林樂銘今後不能當飛行員了,剛剛醫生說了,他的腿被打得最嚴重,會落下一輩子的殘疾。”
聽到這番話,我想起之前林樂銘說要開飛機載我遨遊雲端的自豪樣子,鼻子就一陣發酸。在今天,在此時此刻,那個關於藍天的約定,就此終結。我的心裏如此難受,但是在林叔叔的面前,還是努力地微笑着說:“不會的,不會有事的。”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降大雨。我走在雨裏,全身被淋得溼透也沒有一點知覺,狼狽的樣子彷彿是經歷了世界末日。心裏也下着一場大雨,恐怕是再難有天晴的時候了吧。
第二天傍晚,許落葵也趕來了醫院。在前晚,我思索再三還是給許落葵打了一個電話。我想,不管許落葵是否願意來,我都要告訴她,林樂銘是因爲她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她在電話那頭聽到我說完一切之後,一下就矇住了,然後再沒有了任何聲響,就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