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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仔細回想,那時的楊不悔,有時做卷子比她還慢,常常咬着筆頭,半天不落筆,更常常拿着課本,很久很久都不翻一頁。那時候她多大?十八歲零幾個月。她都經歷了些什麼?簡直無法想象。唐瀟瀟摟着楊不悔,只覺得她的肩胛骨硌得掌心生疼。她竟是這麼瘦!從高一開始,十年了,楊不悔是她最好的朋友,而她竟然從來沒有真正關心瞭解過她!
唐瀟瀟自責、心疼、內疚、難過,最後變成了憤怒。她把楊不悔放倒在座位上靠好,想了想,翻出楊不悔的手機,按下郎泰的號碼,走過去交給酒保:“給這個人打電話,就說他朋友在這兒喝醉了,讓他來接一下。”
電話接通,酒保依言複述,然後收了線,對唐瀟瀟做了個“OK”的手勢。唐瀟瀟點點頭,把手機放回楊不悔的包裏,然後拿起自己的東西,換了另外一個比較隱蔽的座位,等到郎泰急匆匆推門進來,才悄悄離開。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唐瀟瀟打了輛計程車,一坐進去就掏出手機撥號,接通後開口便道:“阿卓,你現在在家嗎?我有件事想問你。”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隨後傳來一個清亮卻冷淡的女聲:“您哪位?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唐瀟瀟愣了一下,看看手機,沒打錯。聶卓揚的號碼她一直沒存在手機上,可那號碼卻一直清晰地記在她的腦子裏。而電話那頭的女聲,似乎有些熟悉。
她什麼也沒說,直接把電話掛斷。是酒精的作用吧,半夜三更的她找聶卓揚幹什麼?當年的事,他算不上幫兇,最多算是個知情人。或許,他跟自己一樣,也不知道楊不悔和魏明博曾有過那麼深的一段過往。
車子在暗夜中疾駛,開到一半時,手機響了。這回是聶卓揚,聽起來聲音如常:“瀟瀟,找我有事?”“我……”唐瀟瀟遲疑了。“我半小時內就到家,你等我!”聶卓揚不由分說掛斷電話。計程車開進民航小區,唐瀟瀟下了車,便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戰。雖然去酒吧前已經向母親報備過,但這樣一身酒氣地回去,肯定不用想再出來了。唐瀟瀟裹緊了外套,一路小跑進了彩虹餐廳。幸好,冷清的秋夜,還有這樣一個亮着溫暖燈光的地方。“老闆,油潑辣子面一碗!”熱辣辣的一碗麪下肚,唐瀟瀟看了看時間,過去二十分鐘了。屋裏熱外面冷,玻璃上都起了白霧。她抬手擦了擦,看向外面,正巧一輛大紅色的瑪莎拉蒂從窗前緩緩開過。沒兩分鐘,那輛車又開了出來,速度比進去時快很多。緊接着,聶卓揚的電話就來了:“我回來了,你在家嗎?是你過來,還是我們另找個地方?”“其實也沒什麼事,我已經睡下了。”唐瀟瀟打斷了他的話。“哎,老闆,給我的牛肉麪加個煎蛋!”背後客人一聲喊,驚得唐瀟瀟趕緊捂緊了手機。聶卓揚輕輕一笑:“那好,你早點休息。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我。”唐瀟瀟“嗯”了一聲,掛斷電話,扭頭看去,窗外樹影斑駁,墨黑的天空隱約有藍灰色的雲朵綴在一起,層層疊疊,遮了星光。原來,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相互仰望的星星沒有交匯的軌跡,而是看似近在咫尺的樹枝,也永遠無法相依。
唐瀟瀟一夜沒睡好,不停地做夢,早上醒來照照鏡子,眼睛有些浮腫,黑眼圈都冒出來了。今天她上夜班,於是倒頭又睡下。最後她是被門鈴聲吵醒的,開門一看,竟然是郎泰。“我今天休息,你家抽油煙機壞了,我來修修。”郎泰揚了揚手裏的工具。唐瀟瀟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問:“是我爸還是我媽讓你來的?怎麼能這樣使喚你呢,你可是工程師啊,又不是電工。”說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昨晚沒睡好?看你滿眼的血絲,加班了?”“我……那什麼,我其實也有電工證,還是電工二級呢!”郎泰支吾着,黝黑的臉上泛起可疑的紅色,一扭頭扎進了廚房。唐瀟瀟暗笑,轉身進了洗手間。都快十一點了,她這才刷牙洗臉,上夜班的混亂作息啊。等她再出來時,郎泰已經把抽油煙機拆了下來,零件卸了一地。中午本來想叫外賣的,誰知郎泰已經又麻利地把抽油煙機裝好了,邊洗手邊說:“不是電路問題,就是油泥太多堵住了,清潔一下就好了。”
唐瀟瀟圍着他轉了一圈,在抽油煙機的轟鳴聲中豎起大拇指:“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編得了程序,修得了水管,實乃居家旅行必備之好男人!哎,我再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吧,我們那站調王大姐的侄女……”
“不用了,不用了!”郎泰擺擺手,蹲下身收拾工具。唐瀟瀟故意逗他,不依不饒道:“我家‘美羊羊’那是眼高於頂,咱不理她,咱換個經濟適用型的……”“真不用!”郎泰拎着工具箱急急忙忙開門出去。唐瀟瀟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莞爾,卻又覺得心酸。沒有人知道,這世上究竟有多少情,屬於淺相遇、深相知。更沒有人知道,這世上究竟有多少情,屬於默然相伴,寂靜歡喜。所以要有多幸運,才能夠在萬千的人羣中,於無際無涯的時光裏,遇到那樣一個人,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只可惜,這世上總是相伴白頭的少,情深緣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