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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雪絲冷雨中,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面色沉重地走下車,雪落在他灰色的呢子大衣肩頭,迅速洇溼了一大片。
他指揮身後的人將花圈搬進去,向前走了幾步,卻轉身避到一旁的房檐下,點燃了一支菸。灰白色的煙霧嫋嫋升起,被冷風吹得幻化成各種奇怪的形狀,最終消散,消逝無蹤。
直到煙尾燙到了手指,男子纔回過神來,抖着手將菸頭扔到地上。雪花飄落下來,迅速化成冷水,湮滅了最後的一星點火花。
男子抬頭看了看天,深吸一口氣,大步向門廳走去。
裏面唐瀟瀟正對着那個花圈疑惑着。從早上到現在,來告別追悼的人好幾撥,卻沒有好似剛纔那樣的。兩個身着肅穆黑西裝的年輕人,抬了個花圈進來,端端正正擺好,對着母親的遺像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又對着唐勝強鞠了個躬,說了聲:“請節哀!”就齊齊轉身走了。
輓聯也寫得與衆不同,沒有落款,倒是一手頗有風骨的毛筆字,可能墨跡還未乾就掛了起來,最後“愁”字的那一點墨滴了下去,彷彿落了一滴淚在上面。
花圈很精緻,不是尋常紙折的小白花,而是一朵朵用雪白絲絹做的足以逼真的雪蓮花。雪蓮花,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花。唐瀟瀟又在心裏默唸了一遍輓聯:“捷燕折翼孤月冷,簫聲吹斷白雲愁。”這怎麼看都像是追悼愛人的,但輓聯的句頭暗嵌了母親肖婕的名字,肯定不是送錯了地方。唐瀟瀟驚疑地扭頭看向父親,卻見唐勝強盯着那花圈,臉色陰沉得能滴出墨來。她心中陡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有什麼大祕密即將揭開。門口再次傳來腳步聲,唐瀟瀟轉過身,看着走進來的男子不由得一愣,“卓總”兩個字在嘴邊打了個轉,最後還是叫了聲:“卓伯伯!”她不清楚卓其遠是以什麼身份過來的,是母親的老鄉、前同事,還是聶卓揚的父親?反正,不會是捷航老總的身份。
卓其遠緊抿着嘴角,向她微微點頭示意,然後注視着前方正中的遺像,緩步走了過去。黑色的皮鞋踏在白色的地磚上,每一步,都彷彿千斤之重,那沉重的腳步聲,一下下敲在了唐瀟瀟的耳裏,也讓她的一顆心莫名地提了起來。
黑色相框中的女子柔柔微笑着,巧目倩兮,音容宛在。卓其遠凝視片刻,閉上眼睛,深深彎下腰去。這一個超過九十度的鞠躬足足持續了一分鐘之久,直到唐瀟瀟猶豫着想上前扶他,他才直起身,什麼也沒說,轉身大步離去。擦身而過的瞬間,唐瀟瀟分明看到他眼眶發紅,竟似含淚。“瀟瀟,把那個花圈扔出去!”唐勝強咬着牙低吼。唐瀟瀟驚訝地回過頭,只見唐勝強眼中淚光閃爍,緊咬着腮,額角青筋暴起,似是竭力忍着憤怒。卓其遠本已走到門口,聞言腳步一頓,又轉了回來。唐勝強見女兒像呆了一般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就自己飛快地轉動輪椅到了花圈前,伸手要去扯那副輓聯。卓其遠手疾眼快,搶上一步,摘下了輓聯,沉聲道:“我自己來。”他把輓聯拿在手中,默默看了一眼,從口袋裏掏出了打火機。“啪”一聲輕響,火苗竄了出來,火舌舔燃了輓聯,迅速着了起來。不過片刻,地上只餘一堆灰燼。
卓其遠沒有再看遺像,只是手撫花圈,低聲道:“這是她最喜歡的花,就留着,陪陪她吧。”唐勝強沒有再阻攔,看着他緩步離去,忽地用力拍着輪椅的扶手,號啕出聲:“小婕——”卓其遠後背一震,終是沒有停留,大步走出了門口。唐瀟瀟在一旁已經完全驚呆了。她曾推測過一百種父母不喜歡飛行員的原因,其中也包括母親以前可能與哪個飛行員有過感情上的糾葛,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