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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時間這麼短,我能找到這輛車已經堪比特工了好嗎。你先到長沙,那裏距離濱海就只剩下900多公里了。你在長沙經轉,繼續搭便車回濱海。你看,一切我都替你安排得妥妥的。好了,我去搞定守衛,你做好準備撒腿就跑。一切交給我了,不用謝,江湖小號,立地活佛賽雷鋒——”陌小凱從褲袋裏掏出一包煙來,笑嘻嘻地朝守衛迎面走去。
羅小雄不知該大讚他義薄雲天,還是對着他後背吐唾沫。反正半支菸後,陌小凱趁兩名守衛不備,揮舞一個左勾拳、一個右勾拳擊中他們面門,隨後揮開膀子三個人混戰成一團……
羅小雄就在此時一溜煙跑了。
多年以後,羅小雄在觀看電影《人在囧途》時,一度以爲導演是在翻拍他從三亞一路跋涉回濱海的險惡征途,一路腥風血雨,前塵不堪回首。
羅小雄坐遍了自出生以來從沒坐過的各種交通工具,有些甚至是電影裏都沒看見過的。搭冷凍櫃貨車奔馳在國道上,扒載木料的貨車飛速掠過兩旁茂密的原始森林,騎騾子過谷地,乘着拖拉機突突在冬季荒蕪的田野邊上,藏身在運煤炭的小破船裏顛簸過樊渝江。原本看中了一架噴灑農藥的小飛機,無奈手中捏的毛票太沒說服力,殺價不成,反被莊主認爲故意耍人,惱怒到要把他捆起來漚肥料,差點荒郊野嶺埋忠骨,一縷幽魂歸故里。
日也趕路,夜也趕路,醒着趕路,夢裏也趕路,東西南北方向不分的時候也趕路,可怕的是到後來他已經忘記自己爲什麼要趕路。雅樂的面容也模糊了,只知道手裏緊緊攥着的黃色、灰色和紫色的毛爺爺貨幣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一沓少數民族姑娘。有生以來他第一回覺得,錢是多麼寶貴的東西。
翻越大聯羣山時,疲累過度的羅小雄在破得像紙盒子般的小巴車裏打瞌睡,腦袋枕在旁邊去省城看病的大爺肩上,旁人猛一看,也喫不準哪一個病得更重些。半路遇上了劫道的,在羊腸山路上佈下一排雞籠做路障。又不好意思直白地做山賊,偏要強迫衆人下車去路邊農家小店喫中飯。下午三點半,花三十塊錢喫一碗既沒油又沒鹽、沒番茄雞蛋的番茄雞蛋炒飯,飯還是一半煳鍋一半夾生,想想還不如被搶劫算了。
那頓飯耗盡了羅小雄身上最後兩張毛爺爺和一沓少數民族姑娘,最後他回到濱海的時候,已經同沿街乞討的要飯的一模一樣,衣服破了,鞋跟掉了,頭髮亂得像個雞窩。離開濱海不過兩個多月,卻感覺已經恍若隔世。站在德慶坊巷子口,羅小雄目瞪口呆,這裏真的是德慶坊嗎?
眼前一片殘垣斷壁,碎磚碎瓦遍地。還豎立着的幾棟小樓不見了一兩堵牆面,活像被開膛破肚的怪獸。房頂也掀翻了,冬天蒼白無力的日光從三層、兩層破洞的樓板裏直接落到下面的磚石上。磚石間亂七八糟地橫陳着被丟棄的熱水瓶、木桶、破沙發、折斷的木樑……原本熟悉得如同自己掌心紋路般的巷道已經難以分辨,羅小雄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認出那是李家姆媽的舊宅,這是崔河馬家的鴿子棚,炮仗奶奶家的老屋已被夷爲平地,只剩下一個堆滿垃圾的地基。
雅樂呢?!雅樂的修車鋪也被拆了?!羅小雄惶恐不安地想,自己一路狂奔,有生以來頭一次沒錢沒證地孤膽千里走單騎,沒想到還是來晚了。羅小雄在廢墟間踏着碎石艱難穿行,走到德慶坊深處,老天保佑,雅樂的修車鋪還好好地矗在那裏,屋頂還在,四壁也都周全。羅小雄用力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過度疲累,老天給他開了一個撫慰人心的玩笑。好在不是自己眼花,雅樂的修車鋪小樓雖然看上去蕭索,但外觀基本保持原樣,連底層鋪子前的捲簾門都還開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