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懼風颶風,這個颶字,其實就來自於‘懼’,現在民間還有混用這兩個字的,大家畏懼的,是風的破壞力,那真是人力無法抗衡的偉力,但其實造成損失最大的,還是跟着颶風而來的水災,羊城港這裏,水系內河四通八達,很少內澇,但如果海邊漲水甚至反而海水倒灌,那就沒有辦法了。水位最高的時候,碼頭這裏建築都在水裏,根本看不到廊橋,甚至讓人很懷疑貨棧內棲居的那些避難者,他們的安危。
還好,海邊淹大水,主要還是來自於風力的影響,風停了之後,海水褪下,雨雖然還在下,但水位沒有繼續漲。等到天色放晴,颶風過去,大家趕緊從避難所湧出,立刻就開始工作了,清掃積水、清理道路、盤點人數、統計損失……葛愛娣把自己的負責區域巡邏了一遍,一路點算人數,總算是鬆了口氣:還好,沒出什麼紕漏,損失肯定是有,但大家防災意識都好,可以做到照章辦事,畢竟是沒有人命的損失。
碼頭這裏,力工是常年在的,大多數人一年都能撈上兩三次防災演習,一旦有颶風警報,也會要求他們重複防災口訣,做到‘風來了知道去哪裏躲,水來了知道怎麼做’,甚至於碼頭這裏組織的掃盲班考覈,都會以防各種災害作爲教材,因此還算是可以讓人放心。
至於水手,那就更不必說了,在海上出生入死,一個個都是機靈醒目,葛愛娣最擔心的還是那些商人、通譯,尤其是不怎麼出海,專門在羊城港這裏做交易所貿易的商戶,若是下雨起風時來看貨,被困在碼頭,那就讓人很不省心了。
這些商人,平時錦衣玉食,脾氣乖戾,身份又高,夥計們不敢約束,被他們一意孤行,在大風大浪的時候出去作死的話,那就很可能會出人命,甚至會牽連別人了。還好,這一次她負責的碼頭丙區,雖然也有兩三個來監督夥計做防水的東家,但這幾個東家自己都走過海,知道輕重,並沒鬧事,這會兒也都戴着口罩在那裏忙活呢。
丙區這裏,貨物損失是有的,貨棧靠海較近的,基本全進水了,不深,大概就是小腿肚,但對大部分貨物來說,已經是很大的損失,茶葉受潮、絲綢變色……就算包了油布,成色下降也是極大的虧損。更不要說那些不聞不問,完全沒給貨物做防水的老闆了——這一次災後,交易所的工作都要大受影響,很多已經完成付款,但還沒提貨的交易,雙方肯定是免不得脣舌的,不過這還好,畢竟是港口,各種原因的貨損,是年年都要面對的,早有規定,付款後三日內,因重大自然災害造成的損失,雙方均攤,三日後如果還沒提貨,損失就由買家負責了。
最棘手的,是那些根據原始貨值,已經開了支票,得到信用額度的商家,還沒把貨賣出去,自己的貨物就已經損值了,貨站要儘快盤點定損,通知賣家降額——還好,這和港務局無關,是銀行和交易所的事情。
葛愛娣真是想想都爲這些同僚頭痛,忖道,“其實每次颶風過港,災中死的人都沒有災後多,災後這種貨主傾家蕩產,只能自盡的事情,哪一次都不少,若是把這個也記在受災死亡的話,怎麼都算是交易所的包乾區,那交易所估計年年都要上防災黑榜了……”
如果只是自己帶來的貨物減額,那還算好的,頂多是少掙點罷了,但若是用信用額度去買了別人的貨,還沒有提貨的,兩頭都是損失,欠下的鉅債確實能讓人絕望輕生。葛愛娣的數學是跟從名師學習過的,每次颶風災後,她都能注意到這種運氣不好因此傾家蕩產的船長,並認爲或許可以推出一種新服務,來幫他們減輕風險。
現在很多船長都有聯合互保會,或者是類似於民間的‘標會’,其實就是爲了迴避這個風險。海貿雖然利潤非常豐厚,但的確也是風險非常大的一門生意,連船隻進港了都不能說是落袋爲安,真要是沒這個命的話,這停泊期間,還能遇到颶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