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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人猶如一尊精心打磨的雕像,一動不動。 陳子輕以前做任務時經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估計次數多了,男朋友就真當他兩隻眼睛不能一起睜開。 這會兒他就睜開了,不慣着了。 陳子輕說完一句還不停,他有備而來的,等門口的人好久了:“你做什麼了嗎,就大半夜的來討要獎勵。” 陸與庭的喉嚨裏隱隱有吞嚥聲。 “除了長篇大論的對我說教,誤會我,把你的想法強加到我頭上,兇我……我想想還有沒有別的。”陳子輕做出思索的樣子,“你沒留下來和我睡,你忍住了,所以你覺得應該獎勵自己?” 從門□□來一道幽暗的目光。 陳子輕慢慢吞吞地坐直身體:“被我說對了對吧?” 陸與庭沒表情地轉身。 陳子輕看他這死樣,不慌不忙地冒了個聲兒:“奶不喝了啊?” 陸與庭的背脊瞬間就被一陣電流掃中,皮肉骨骼都麻了起來:“那不是……” 陳子輕馬上就往下接,嘴皮子十分的利索:“那不是你的癖好,那是架構師jiao的設定,跟你沒關係,你的意識數據只是在走感情線的設定,所有都不是你的本意,你本人對奶不感興趣,每次喝都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嘴不由己。” 陸與庭的背影沉默到可怕。 房間裏外都沒亮燈,只有窗邊一抹月色,陳子輕就在那光暈裏看着背對他的人:“怎麼不說話,突然啞巴啦?” 陸與庭的語調平淡沒起伏:“我說我以前確實沒那癖好,是當npc當久了回來後產生了影響,回來後沒見到你之前能壓制,見到你之後就不由自主,所以纔在把你帶回來的當晚就想趁你睡着過一過嘴癮,夢遊一樣不受控,你信嗎?” 陳子輕哼了哼,你看我信不信。 我懷疑你在我做任務前,就在夢裏跟我要奶喝。 陳子輕有點犀利地不答反問:“陸與庭,我鄭重地問你,到底是架構師的設定,還是你加進去的私人喜好?” 漫長而古怪的沉寂過後,陸與庭輕輕笑了一聲,開口道:“是我自己喜歡。” 陳子輕抓出墊在背後的枕頭丟過去:“你不是不願意承認嗎?” 那枕頭落在陸與庭背上,掉在他腳邊,他斂了斂笑意,下一刻又把脣邊弧度擴大。 丟枕頭不就是撒嬌。 可惜沒丟他臉上,下次他用臉接,感覺肯定會更好。 陳子輕自認爲是瞭解陸與庭的,實際上還是有差,他壓根都想不到男朋友在享受被他丟枕頭這一行爲,還在盤算什麼時候能再來一次。 他下了牀,找到拖鞋穿上又把拖鞋踢掉,重新回到牀上,抱着胳膊老神在在:“知不知道我爲什麼能看穿你,拿捏你?” 沒想讓陸與庭編個鬼話糊弄,陳子輕自問自答:“因爲你和我在做任務期間認識的那十個你一樣,你別給我說什麼區別,這不同那不 同的,我有我的感受?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是在跟着我的心走,我也不小了,不是不問世事的小孩子,你少給我當人生導師,我不需要,我只要男朋友,你愛做不做,不做總有人做。” 陸與庭猝然面向他,眼神和表情都模糊一片。 陳子輕有點發怵:“又不說話了是吧?” 陸與庭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你還想讓誰做你男朋友?” “多的是。”陳子輕煞有其事,“我粉絲那麼多,私信我對我表達愛意的一大把,我都看不過來。” 陸與庭眼底翻湧的陰鷙霎那間凝固,私信表達愛意?他竭力不失控:“你看私信?” 陳子輕胡說八道:“看啊,我不但看,我還回呢。” 陸與庭想笑,脣角卻像黏了大量膠水牽都牽不起來一點,黏在一起的皮肉撕裂的聲響伴隨劇痛。 原來你看私信。 我給你發了無數條,你一條沒回我。 陳子輕冷不防地聽到了壓抑的哭聲,他一顆心立馬就軟了,管不住嘴地哄:“不是要喝奶嗎,還站在那裏做什麼,過來啊。” 陸與庭的嗓音裏有着清晰的哭腔:“真的給我喝?” 陳子輕趁這個時機提出條件:“你先讓我看看你的腿。” 門口的人影靜了一會就朝他走來,然後在他眼皮底下坐到牀邊,卸下一雙假肢,隨意丟在地上,側過臉,一言不發地盯住他。 陳子輕回過神來,叫他躺下。 牀一沉,少年躺了下來,臉依然側向他這邊,眼裏有未消的水光,冰藍色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讓人發毛悚然。 陳子輕摸他空蕩蕩的褲管,手伸進去,一路往上摸,摸到他膝蓋,察覺他到了他的僵硬,本就輕的力道放得更輕。 那是死肉,早就不疼了,也沒知覺,陸與庭卻在被觸摸時,感覺到幼年那個承受痛苦和驚懼的自己愣愣看着他,眼裏佈滿了羨慕。 陸與庭抬起手臂橫在眼睛上面。 陳子輕想,陸與庭多厲害,讓他從節完整章節』,眼裏陰鬱破碎死氣沉沉,看着極度不討人喜歡,拒人千里的冰霜下,是更厚的冰霜和腐爛生蛆的黑水。 他問:“你從哪瞭解的,誰?” “不就是中央網上的網民。”陳子輕眨巴眨巴眼睛。 陸與庭的脣線沒那麼緊繃。 陳子輕瞟他一眼,又瞟一眼,嚥下無奈說:“我在哪刷牙洗臉啊?” “這房子你不是很熟悉嗎。”陸與庭穿過客廳去廚房。 陳子輕對着他的背影碎碎念:“是是是,我很熟悉,跟住了很久的自己家一個樣,我問你還不是想給你和我說話的機會,不然我怕你憋死。” 餘光瞥到一個黑影,陳子輕走過去摸黑狗腦袋:“阿旺,早上好。” 黑狗對他沒攻擊性,溫順地嗷嗚。 陳子輕東張西望:“小花呢,怎麼沒見到,是不是還在睡啊,你們的窩在哪兒,二樓嗎?” 黑狗走到樓梯口,衝着樓上叫了聲,高達健朗的牧羊犬慢步下樓,像是充滿安全感和肅殺的騎士。 “哎呀,小花,好帥啊。”陳子輕誇讚道。 牧羊犬舔||了||舔||爪子,對他甩幾下尾巴,表達了善意,他一顆心都萌化了,當即就要下樓遛狗。 哪知陸與庭說:“晚上遛。” 陳子輕“啊“了聲:“小區裏不準白天遛嗎?” 陸與庭冷冷掃了眼自己養的兩條狗,滿意他們有用,又嫉妒他們吸引走他老婆的目光:“嗯。” 陳子輕又信了。 蛋炒飯是陳子輕熟悉的口味,他嚐了一口就拍照發到中央網,和粉絲們分享今天的早餐。 陳子輕是旅遊博主,平時就分享美食和美景,他長得好,性格也好,因此才聚集了很多因爲自身原因無法去地球,通過他的視角看地球風光的人。 陳子輕退出中央網,拿起勺子喫蛋炒飯,他全部喫光,還把盤子裏的葡萄給喫了,無籽的,很甜。 陸與庭下樓走到他身旁:“你把我做的蛋炒飯發在中央網上了?” 陳子輕點點頭:“發啦。” 察覺到陸與庭不對勁,他不解:“怎麼,你不想我發啊,蛋炒飯上又沒你的名字,沒人知道是你做的,要是你介意,那我現在就刪掉那條動態。” 陸與庭好似對他的一番話置若罔聞,只道:“爲什麼沒配文字?我不是說你一定要配,只覺得你每次發東西都帶文字,突然不帶會不會引起粉絲猜想,當然這是你的私事,我無權過問,我剛纔也說了,我不是強制性的要求你加上文字,我也不是一天到晚什麼事都不做就只關注你的賬號,一張圖孤零零的掛在上面,排版不統一不是嗎,抱歉我有點強迫症,所以你配個‘蛋炒飯很好喫’這類的簡單文字有什麼不可以的,算了,你想怎樣就怎樣,你不用在意我的看法和建議,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不想你被粉絲誤會。” 陸與庭說完 ,自我厭棄地扯了扯脣,骨子裏滲出猙獰的灰敗,他拿起兩個空盤子去廚房。 很快的,特別關注有了更新。 ?想看西西特寫的《任務又失敗了》 本世界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陸與庭點開通訊,看彈出的屏幕上的頁面,那張蛋炒飯的動態被重新編輯,多了一行文字。 ——這是我喫過的,最好喫的蛋炒飯,我超愛的! 後面還有個愛心。 比以往回復粉絲評論時帶的愛心要大,顏色也更鮮豔,還是動圖,撲通撲通的跳動。 陸與庭的心臟好像被飄落花瓣的春江水浸泡,溫溫暖暖的。 陳子輕偷瞄廚房的人,他的666在虛擬世界監護他時那個吊樣子,實際在感情上是個孩子,會哭,會鬧,會僞裝,也會挖心掏肺,在自相矛盾中完成微妙的融洽。
陸與庭在廚房刷鍋洗碗,陳子輕托腮晃着腿等太陽昇起來:“陸與庭,你早飯喫沒喫啊?” 廚房傳出回應,“營養劑。” 陳子輕撇嘴,也不知道陸與庭說的是不是真話,他去大門口站了會,回頭樓上樓下的走,最終停在上鎖的那扇門前。 聽見身後響起腳步聲,陳子輕裝作隨意地問道:“這裏面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啊?” 沒得到答覆。 “我要回家了。”陳子輕戳戳門上的驗證屏,在發起的刺耳警報聲裏說,“不用你送我,我自己回去。” “對於我們的初見,我很高興,希望你不要在我走後刪了我的通訊搬家,讓我找不到你,我找你找久了,會累的。”陳子輕垂着頭,“我走了。” 面前的人站着不動。 陳子輕抬起頭就要說話,陸與庭把手伸到他背後驗證解鎖,再是門打開的聲響,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進那個房間,眼前的畫面讓他忘記呼吸。 陸與庭脣角譏誚:“不是要看嗎,現在你看到了吧,我一直以來都像個變態視奸你的生活,滿意了嗎?” 他的老婆呆呆站在原地。 嚇到了。 也是,虛擬中的瘋子跟現實中的瘋子,不是一回事,就好比二次元二次元,怎麼可能對等。 他甚至比虛擬世界還要不正常,因爲真正的他完全不受架構師的框架限制,他拉上窗簾在房間裏爲所欲爲,做盡一切齷齪不堪的事情,並且心安理得,毫無羞恥心。 約束他的不是道德,是自卑。 但凡他多幾項符合那條理想型標準,他早就製造一起起“偶遇”,公孔雀求偶一樣展現自己。 遺憾的是,他要什麼沒什麼,所以他只能混在龐大的粉絲團裏,當衆多舔狗裏的其中一條,平平無奇的一條。 以往的每次放假,陸與庭都在家裏一遍遍地翻看眼前人的社交記錄,幻想他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樣子。 幻想夠了,拿着照片打,把照片上的人弄髒,樂此不疲,沉淪於此。 ——那是他的欲|望,也是他的渴望。 此時此刻,陸與庭將醜惡的遮羞布撕開,赤 ||裸|地等待宣判。 這不是他衝動之下的行爲,他恨不得昨晚把人帶回來就推進這房間,後半夜的時間已經足夠漫長,以免他不能再等了。 “陸與庭你……” 陳子輕艱難地把視線從幾面照片牆轉移到陸與庭臉上,聲音發乾地說:“……你拿我照片打啊?” 陸與庭眼瞼輕顫。 陳子輕小聲地問:“哪張照片呢?” 陸與庭的太陽穴和別的地方一同鼓起青筋,同頻率地跳了跳,他聲線嘶啞道:“都有。” 陳子輕好半天才說出一句:“那照片上豈不是都有你的|靜|液。” 陸與庭耳根微紅:“會清理。” “每天都打嗎?” 爲什麼問這麼多,想做什麼,是要跟他說“別對着我的照片打了,直接打到我臉上”? 他怎麼打,他不捨得,最多也只是打在他老婆的胸脯上面。 他向來這樣,一邊下作地給人下藥偷喫偷喝,一邊人模狗樣,做個體貼的好老公。 陸與庭的神經末梢不受控地抖動着叫囂,他胸腔震動着發出神經質的低笑:“是,我每天都要對着你的照片打幾次,我期盼你發新照片,又怕你的照片上出現其他人,我就是這麼瘋瘋癲癲的暗戀着你。” 頓了頓,他偏開頭,澀然地開口道:“這是我的事,和你沒關係,你不需要對我的病態感情負責,你也不是什麼神醫,你治不好我的病,所謂的救贖是童話故事,你該有你的人生,我也習慣了做個神經病。” 陳子輕捧住他的臉,讓他對着自己:“你看你先是我粉絲,然後隔着中央網暗戀我,再是做了我的監護系統,最後成爲我的戀人,你這麼多重身份,沒了我你怎麼辦呢。” 陸與庭的俊臉爬上陰霾,眼裏那片藍灰暗下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怎麼辦,能怎麼辦,在我去任務世界找你之前,你我不相干,是我單戀,單相思。 你不知道我這個人的存在,我瘋狂,理智,純潔又骯髒地愛着你。 陸與庭抿脣:“那些情感,那些愛情都是虛擬的數據,我們不曾相愛,更沒有結婚,你愛的不是我,是架構師構建出來的我。” 陳子輕再次把視線挪向牆上的照片,狠心在他的假面上紮了一下:“既然你知道只是數據,那你偷走虛擬世界的錄像備份幹什麼?是不是天天都要帶上虛擬器,哭哭啼啼地進去回憶回憶?別跟我說你沒偷,證據確鑿。” 陸與庭的神色冷得嚇人:“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陳子輕把手從他臉上拿下來,笑着點頭,“行,行行行,我不管你了。” 陸與庭見他要走,下意識掐住他後頸,冰涼的手掌將他箍住。 被掐的沒怎麼着,掐人的倒是哭了。 陳子輕倒是沒疼着,擰眉看他哭:“反正從昨晚到現在,說來說去,你就是要連你自己的醋都喫。” “沒這麼簡單。你根本不瞭解現實世界的 我。” 陸與庭靜靜落淚:“無論是我的家庭,我的工作,還是我的生活情況,我真實的性情喜好,你全都不清楚。” “你清楚的,只是陪你走感情線的主npc。” “可我不是宗懷棠,不是柏爲鶴,不是任務世界裏的任何一個主npc……是,我虛僞,矯情,不自信,我除了愛你其他全是缺點,可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分不清虛擬和現實,多怕你和我相處了一兩個月,或者久一點,半年,一年,你就會對我失望,毅然決然的拋下我,走之前還要用厭煩的眼神看我,說你後悔認識我,後悔找我,後悔和我在一起,是你錯了,當初你就該聽我的話……我怕死了。” 少年袒露破破爛爛的內心:“陳子輕,我們所有的刻骨銘心都是數據,你忘不了的不是我,是他們,牽動你情緒的也不是我,是他們。” 我希望你不再從我身上找他們的影子和他們存在過的痕跡,只把我當我,更希望我是你在這世上的唯一一個家人,唯一的朋友,我想你的世界只有我。 我在陰暗處看着陽光下的你,想把你也拖進來陪我。 可我不能強迫你在家裏陪我,我想你幫我,帶我看看世界。我不能把你拉下來和我一條線,我求你把我拉上去。 所以我讓你來決定我們的未來。 是讓我後半生繼續通過社交平臺窺探你的生活,還是每天早上在你身體裏醒來。 陸與庭滿面酸苦和不安,可憐又脆弱:“比起得到以後又失去,一直得不到帶來的痛苦會輕一些。” “我怕失去,”他彎腰低頭,額髮細碎地散落在眉眼上方,手一下下感覺不到疼地摳着掌心,卑微至極地強調,“我很怕。” 陳子輕終於聽見陸與庭的坦白,和他想的差不多,他走到一面牆上,伸手去撥照片,底下還有,不止一層,而是層層疊疊,四面牆上的照片加起來,恐怕有幾萬張,甚至更多。 如果不是陸與庭,任何別的人這麼對他,他都會反感到立即逃離,不會有半分感動。 如果陸與庭沒和他在虛擬世界一路同行,即便是陸與庭這樣的美人,他也不會產生一絲動容。 頂多就是長得好看的變態,這種恐怖陰膩的愛,誰想要。 但是,沒有如果啊。 固定照片的釘子是靈活的,陳子輕拿掉它捏在手裏,取下照片看了看,照片裏是他曬太陽的畫面,陽光灑在他臉上,絨毛都能看得清。 照片被他翻過去,映入眼簾的是幾個小字——你說的沒錯,陽光是很好。 陳子輕把照片釘回去,換了一張:“陸與庭,我認真聽了你講的那些,也認真想了,發現你的顧慮是有道理的。” 陸與庭渾身倏地僵冷,從頭到腳沒一點活人的溫度,他面容蒼白,眼眶猩紅。 陳子輕不動聲色地嘆息,嚇到了吧,我能不懂你的清醒背後隱藏的那一面嗎,你說我分不清兩個世界,那你分得清啊? 對對對,我們不一樣,你一開始 就喜歡我,所以你分得清。 那你把我趕走,你怎麼辦? 陳子輕頭頂是陸與庭快瘋了的粗喘:“這樣,我這段時間就不找你了,我們也不要有任何聯繫。” 他在陸與庭的崩潰絕望中說:“我去地球上待一待,換個心情走一走,如果我還想你,那我就來找你。” 你總想讓我怎麼做,卻不和我說你會怎麼做。 你說一切都過去了,可你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卻是你在原地等我把你牽走。 你說你害怕,我的安慰話沒厚度,只能證明給你看。 陳子輕摸了摸陸與庭的心口,手心下是他終於重新跳動的心臟:“到時候,我只要你別再把我往外推,對我信任些,給我一個瞭解你的機會,讓我們重新認識,正式開始我們共同的人生。” 陸與庭安靜地站着,眉眼落滿滄桑,而他忽然一笑,盡是少年氣,他笑着說:“好。” 幾個月後 陸與庭在休眠艙裏刷社交平臺,他老婆每隔二天都會在這個時間更新生活狀態,文字帶圖,今天怎麼還沒發。 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人,聊開了,把粉絲們給忘了? 粉絲們忘就忘了,老公也能忘? 不知道他在狼狽地刷新? 陸與庭在通訊上查他老婆所在的ip,鑽過去竊取附近的監控,他要看看他老婆在做什麼,跟誰在一起。 房門口有狗叫聲,陸與庭滿目猩紅暴戾:“滾。” 幾個瞬息後,陸與庭意識到什麼,他關掉通訊爬出休眠艙,踉蹌着跑到大門口,搓了搓肌肉抽搐的臉,深吸幾口氣調整氣息,勾起脣角打開門。 入眼所見,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玫瑰。 陳子輕站在門口,腳邊是他的揹包,他風塵僕僕,眼睛特別得亮:“陸與庭。” 陸與庭雙手插在口袋裏:“嗯。” 陳子輕上下打量他,檢查沒見面的這些日子,他瘦了多少:“我來找你,是要跟你說,我分的清了。” 陸與庭神色如常:“是嗎?” 陳子輕和他說:“虛擬世界的那些回憶都已經被我打包收了起來,我騰出來的位置,你要不要住下。” 陸與庭沒說話,他只是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指尖止不住地顫抖。 陳子輕定定看他:“陸與庭,你的眼睛好紅。” 陸與庭垂眼:“風吹的。” 陳子輕咕噥了句:“哪來的風。” “春天的風。”陸與庭脣邊帶起弧度,“春天來了。” 陳子輕一下就紅了眼,陸與庭將腦袋埋進他頸窩,眼淚打溼他脖子。 “我還沒哭呢,”他嘆氣,“你哭什麼?” 陸與庭哽咽:“我不停地刷新你的中央網賬號,刷了很多遍,我想給你發通訊,又怕你不高興,我也沒查你在哪,我等你更新等得很難受,你今天爲什麼一直都沒更新?” 陳子輕聽 着他的委屈和脆弱:“趕着回來見你啊。” 話音落進了陸與庭的口中。 陳子輕和他吻在一起,他們從門口吻到屋裏,那麼的激烈,也那麼的纏綿。 機器人的提示音打破了這場溫情。 【兩點整,去掃樓梯。】 【兩點整,去掃樓梯。】 【兩點整,去掃樓梯。】 陳子輕推開陸與庭,瞅了眼根據設好的指令去掃樓梯的機器人,回頭望向還想親他的人:“你不是說衛生都是你搞……” 嘴被陸與庭捂住,呼吸帶着輕喘噴在他掌心。 陳子輕罕見地從陸與庭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尷尬,他抖着肩膀笑起來。 陸與庭拿開手,彎腰又去親他的嘴,喫他的舌頭。 “我也會搞。” 陸與庭偏着頭含了含他的上脣,“你和我住,我不留一個機器人,所有家務都是我做。”我只想自己一個人伺候你。 陳子輕攀着他胳膊:“明天你和我回去見我家人,完了我們就同居。” 陸與庭面色驟冷:“你的家人不滿意我怎麼辦,你就不要我了?” “怎麼會。”陳子輕讓他不要擔心,“我哥不是封建的長輩,很好說話的。” 陸與庭意味不明:“他或許是,另一位不一定是。” 陳子輕想到那位,吞了吞口水,自我安慰道:“沒事兒,另一位聽我哥的,他讓往東,就不敢往西,不信你跟我回去看了就知道了。” 陸與庭無所謂別人的情情愛愛,他的目光粘膩又炙熱:“那你要時刻待在我身邊,牽着我的手,別隻顧着和你家人說話,把我丟在一邊。” “不會的不會的。”陳子輕對着他的下巴親了好幾下。 陸與庭叫阿旺把門口的包叼進來,他帶他老婆躺進那副棺材款的休眠艙,閉眼埋進渴念許久的脖頸:“讓我靠一會。” 沒一會就睡着了。 陳子輕這段時間也沒怎麼休息好,他在陸與庭悠長的氣息聲裏睡去。 等他醒來還在休眠艙裏,他推了推蹭着他舔的人:“那封信呢,給我看。” 初次見面那晚陸與庭就帶着了,信上是所有虛擬世界的相識相知相愛和相守,足足寫了好幾張紙。 很多地方的字跡都有沾到水,暈開的痕跡。 寫信的人卑劣地試圖用虛擬的感情得到他的憐憫,迷惑他的心智,讓他愛上自己。 從來都不清醒,從來都不想放手。 陳子輕看到最後就哭了,他寶貝地將信收起來:“你怎麼不在我要走的那天早上把信給我?” 陸與庭正要給他擦淚,聞言一愣。 陳子輕淚眼模糊地看他:“反正你又不是君子。” 陸與庭將他臉上的淚擦掉:“我現在拿給你,讓你感動到哭了不是嗎。” 陳子輕不含指責地說:“心機深沉。” 陸與庭笑笑,接下了這個高評價,他和他老婆之間的緣分,是他及時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苦心經營出來的。 一旦他反應不夠快,晚了一步,那他能領到的,只會是求而不得的npc角色,他只能看着眼前人用感情,身體和心血投餵別的狗,不甘又渴望地流着口水。 陸與庭閉上眼睛,讓遲來的後怕與恐懼裏從他心底呼嘯而過,他不認爲他的老婆是他卑鄙無恥地硬搶來的,他這位置,能者居之。 陳子輕察覺陸與庭抱他的力道不斷加重,似要將他融進身體裏,他發出喫痛的喘息。 陸與庭凝視在現實中也沒把他當首選的愛人,你知道嗎,我對不是你首選這件事如此偏執,就因爲你一開始選了別人。 當然,那時的你不認識我,不可能選我。 可你不也不認識那位? 爲什麼你要找他玩,不找我玩,我不好玩嗎? 哦,我是不好玩,做系統工作者時的我,的確讓你覺得我玩不起。 所以歸根結底,是我的錯。 那麼,歡迎你來到我的世界,來到現實中的我的世界。 陸與庭輕笑一聲,溫柔地吻着他溼漉漉的睫毛。 “你知道嗎,如果我們的故事是一本書,現在就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完結了。” 陳子輕眨眨眼睛,嘴一撇:“怎麼就完結了,同居的戀愛呢?” 陸與庭捏了捏他的臉,當然是—— 在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