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正道魁首 (第1/9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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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覺深遇見那個孩子時,正逢人間梅雨季。
彼時,他學有所成,被允許下山歷練。佛門佛子在進入千林佛塔前都須得往人世走一遭,完成自己的朝聖之旅。梵覺深自幼拜入佛門,俗緣已斷,本不該受塵世牽扯。但臨行前,主持給了他一塊玉牌,上書一個“天拾壹”的編號。
“在你拜入山門前,有一個女人連夜登上山門,將此物遞交給了俺。她囑託俺,過不久會有一個孩童上山求佛。望俺憐憫,能收留那孩子在院裏作一沙彌。門內的比丘欲留她,她卻說自己還有俗事未了。她留下這個牌子,說孩子將來若是成才,便將此物交託於他;若他一輩子不成才,便將此物敲碎掩埋。”梵覺深年紀輕輕便證得自覺階,自然算不上“不成才”,主持遵照女子的囑託,將玉佩交還給他,“是否要查探玉牌中的舊事,一切都在於你。”
淨初主持寬大粗糙的手盤着他光禿禿的顱頂,有些莫名的癢意:“無論如何,菩提林蔭之下,皆有你的一席之地。”
淨初主持是個粗人,平日裏穩得如同老鍾坐定,對弟子也難得溫情。梵覺深被盤得有些難爲情,畢竟當年他也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而已。他從師父手中接過玉牌,與禪心院內的大小和尚作別。下山的那一路上,光是甩掉腿上、背上、頭上的小沙彌都花費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把圓頭圓腦的師弟師妹扒拉下來,日頭都已斜斜向西。
梵覺深對“母親”有一些印象,自他知事開始,他便一直隨那女人顛沛流離。在梵覺深的記憶中,那個女人是被坎坷與苦難摧毀了心智的苦命人。她患有癔症,心智不寧,時常自言自語。清醒時,她會對孩子露出慈母的一面,會摸着他的臉溫柔地喚他小名;失常時,她又會對孩子非打即罵,狂躁的言行伴隨着崩潰的哭啼。梵覺深不止一次被女人拋棄,但當她恢復神智時,她又會急匆匆地跑回來抱着他不停地說着對不起。
也好在她總是將他拋在無人之地,否則哪怕她回頭來尋,大概也只能找到火堆旁的白骨一具。
梵覺深並不怪她,這片天地的熔爐要摧毀一個人實在太過容易。哪怕哪一天真的被女人拋下,他也只得認命。
然而,當那一天真的到來之時,梵覺深迷茫之餘又有幾分苦澀的不甘心。女人把他拋在一處還算平和的村鎮裏,形影又一次消失在夜色裏。梵覺深數着數,以往女人在天色大亮時便會回來尋他。但那一日直到日上三竿,他都再未見到她的身影。
梵覺深等了三日,這才徹底死了心。在無比漫長的折磨後,女人終於選擇放棄了這個拖油瓶。無助徘徊時,他聽村民們說越過山後便是禪宗的塔林。佛陀慈悲,對鎮民們多有照拂,邪魔外道也不敢在佛門附近造次,這才讓鎮民們在亂世中過上了相對安寧的好日子。他心想,既然如此,慈悲的佛陀能否予他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