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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江濯,剛下山到中州,就被人一路攆——這是託大師姐的福,走哪兒都能碰見仇人。他只好往東邊去,但他也不是什麼好料,在東邊和天命司遇了個正着。那會兒天命司還沒有這麼威風,當然,即使天命司有那麼威風,江濯也不怕他們。只是他有件心事,在山上想,到山下也想。
南皇臺上地動山搖的,動靜很大。江濯喝着酒,想到二十年前,又想到他的劍,可他的劍早折了,也不能再“拔鋒”了。
婆娑業火劍有五式,從“拔鋒”開始,到“無歸”結束。大夥兒總笑這些劍式,哪有人出鞘後就不歸鞘的?可師父也說,每一代的婆娑門徒都不歸鞘——人死了,劍也死了,北鷺山下就是斷劍冢。
樓上不知誰在彈琵琶,江濯上了樓,見是個盲女。他尋了個空桌,聽這女孩兒彈《北邊行》。曲子彈一半,底下吵吵囔囔的,一夥人簇擁着個極瘦的少年上來。喫酒飲茶的人見了,紛紛喊起“小陶公”。
這個小陶公派頭很大,也不拿正眼瞧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了。掌櫃的親自上來賠禮,原來今日的包廂給人了,只能委屈這少年坐窗邊。
小陶公邊上的人說:“你是猴膽大,小陶公的包廂也敢讓給別人!”
掌櫃的期期艾艾:“平時哪敢掃咱們小陶公的興?今日實在是……裏邊坐着的都是天命司的爺!”
他擡出天命司,在坐的誰還敢置喙?彌城不比溟公嶺那樣的荒山野嶺,這裏到處都是爺。一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了聲。等掌櫃的退下去,剛纔講話的又說:“若不是……從前誰比得過咱們陶公的威風!”
小陶公一直在喝酒,似是心情極差。他長得其實還算清秀,就是太瘦了,有些脫相,又因爲不高興,顯出幾分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