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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孝廷訝然地扯了扯嘴角:“阿……”奕字尚在嘴邊,驀地又咽回去:“是你?”
“不錯,是我。”梅孝奕揮手叫衆人出去,撩開袍擺在對面靠椅上坐下:“時間緊促,原諒我只能這樣見你。”
看見梅孝廷杵在桌面上的三截斷指,錯了,已經沒有了截,三根已叫人連梢切去,只剩下光禿的紅。那昔年的一幕幕畫面便在腦海中迅速勾勒,是少年的相依,是成親後的互憎,又到底是血濃於水的牽連,目中隱忍的痛便遮藏不住:“怎麼忽然去學了那些?”
忍了一夜的悽潦,梅孝廷的眼眶終於溢出淚來——這是人世間僅剩的問候。別人都不會。小柳春不會,晌午從賭坊裏放出來,回去寓所空空,聽說她一早就進了六世子府……還有那個女人。她更加不會。她的世界已經在他之外。
“最近躲哪裏去了,爲何尋你總是尋不見……”梅孝廷顫着嘴角,努力讓自己顯得不羈,但那鑽心之痛最終還是讓他抑不住哽咽。
梅孝奕沒有回答,他知道他一直在找自己,平素應酬無度,但一窘迫了便想起來找他討要花銷。
默了片刻,只從袖中掏出來一卷銀票:“我幾日後就要離開,去到很遠,也許這一生都將不會回來。這裏是我全部的家當,你拿去抵債,剩下的帶回鎮上,那裏還有一些田地和一間米店,足夠你半生衣食無憂。”
言語甚低沉,聽得梅孝廷心中頓起蒼涼,滯滯望着梅孝奕手中的黃卷:“……這樣突然,是因爲什麼?”
梅孝奕沒說話,只是看了看窗外。
梅孝廷順勢往外一看,看見那外頭馬車簾子微動,一抹女人熟悉的側影在簾內若隱若現,忽而便勾脣冷笑起來:“呵呵,原來他的女人,在你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