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梨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馬上就要過年了。
這大概是我從生下來以後所度過的、最簡陋的一個新年。
正常情況下,從臘月裏就要開始蒸年乾糧,拿酵面頭和麪,發麪,放到炕上蒙上棉被,等白花花的麪糰在熱氣中膨脹得軟和和。
我們要蒸大饅頭,蒸豆包,蒸花捲糖三角,蒸花糕年糕;過年要殺豬,將養得肥甸甸得豬架出來,五花大綁地,按住四肢按住頭,幾個人合力殺,豬肉一扇一扇地劈開,做酸菜白肉,做蒜泥血腸,大骨頭棒子剁開,和幹豆角一塊兒燉。
今年我和父親好不容易纔湊齊六個“菜”。
“糖蒜和韭菜花也算個菜嘛,”父親豁達地說,“想想,現在還有那麼多人喫不飽肚子,我們這樣湊啊湊還能湊齊六樣,多好啊。”
他總是這樣樂觀,自從那些人革除他的職位,揪着他接受完批評後,他整個人都邁入了那種看空萬物的態度。
和那些酗酒或自殺的同事不同,在確定被分到林場改造後的他,將剛產下弟弟的母親安置在哈爾濱,他其實並不願讓我來這裏,是我主動要求。
我擔心他那條被打傷的腿。
父親還囑託我邀請隔壁的蘇聯阿姨一塊兒喫年夜飯,他並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而我也清楚,他做的這一切絕不是因爲私心。他只是單純地可憐這個流落到此的人和她的孩子,就像您當初只是單純地憐憫我,帕維爾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