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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的眼波卻熟悉得可怕,彷彿曾有那麼一個天光昏暗的日子,她曾焦灼地等着一個人,周圍景緻美如仙境她卻無心貪看。青衫佩劍的少年就在這個時候遙遙走來,鋒芒畢露又瀟灑風流,他撥開薄霧的同時也像是推開了她的心門,他含笑看她,霎時間天地明亮,時間靜默,她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宛若擂鼓,耳邊似有甜蜜而哀怨的女聲一字一句地呢喃:“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既見君子啊……
這觸動說來漫長,其實他們的目光相接只有短短的一瞬,她身旁的方淼已經警覺地推了推她,圖彌婉猛地回過神來,立刻別開眼,讓自己從方纔莫名的感情中掙脫出來,而那一邊,君華平靜地收回目光,心頭無端有些遺憾。
君華之後開路的又依次是姑媱、問夏、嘉牧和歸嵐。
待到歸嵐開出的路走到了盡頭,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方巨大的花圃,一條一人寬的曲折小路自花圃中穿過,路的盡頭是一棟掛着“惜華塢”匾額的屋子。衆人踏上小路,行至道中了,纔看輕門上掛着好幾把精緻的鎖。
嘉牧和方淼不約而同地痛罵出聲,可現在折回去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只能選擇破門而入,或是繞開房子從花圃裏踩過。用一尊法器來開一扇門無疑是浪費而且費時的,但要從花圃裏走過,腳下花木繁盛,牽絆之下,前進速度無疑會被大大拖慢。衆人遲疑不定時,問夏卻痛快地做出了選擇,只見她手摁上腕上的珠鏈,以觸點爲中心珠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通紅,一點火星自珠子中落了下來,轉眼流淌成一道赤色的火焰之河,在花圃中燒出一道焦黑的“河道”。那火燒得似乎不只是草木,還燒着問夏體內的某些東西,只見她的臉色隨火勢越來越慘白,嘉牧當機立斷敲暈她將她背在身後,圖彌婉則取出一顆丹藥避過衆人的目光塞進問夏的嘴裏。
衆人沿着河道走出了花圃,無心去管仍在花圃內肆虐的火焰,頭也不回地向前奔去。一輪接力又結束了,一路的體力消耗,一路的提心吊膽小心計算,衆人都有些心力交瘁。更麻煩的是,之前被他們落在身後的剔骨蟲已經慢慢追了上來,前有鉛雲後有蟲潮,他們的速度註定不能像之前一樣快,而速度每慢上一點,就意味着離死亡更近了一步。
這個時候已經不是計較誰出力多出力少的時候了,謹照翻手取出一盞陳舊的暗金佛燈,燈盤上沒有燈芯也沒有燈油,只有兩滴暗紅流金的液體。謹照摩挲着燈柱,素來溫和悲憫的臉上頭一次出現這麼複雜的神情,不捨有之,崇敬有之,惋惜有之,心痛有之,哪怕是一個不識貨的凡人都能瞬間明白這燈到底多麼貴重。姑媱更是直接脫口而出:“這是明安大師的長安燈!”
好幾個人驚歎之餘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圖彌婉,對東域外的祕辛知之甚少的圖彌婉只能用茫然的表情一個個看回去。謹照沒理會旁人的反應,他虔誠地宣了一聲佛號,話音一落,一點純正到極致的燦金色火光自液體上亮了起來,沛然暖意揮灑而出,滲進每一個人的身體裏,圖彌婉只覺周身一輕,心中的焦躁不安盡皆消散,往日的陰霾也被洗滌一清,彷彿是有再溫和不過的長者溫柔地撫上她的頭,讓她不由自主地安寧下來,身心明澈。圖彌婉注意到衆人臉上的疲色消失,昏迷中的問夏緊皺的眉頭也散了開去。
溫暖的火光一直籠在衆人周圍,阻擋剔骨蟲之餘,也讓衆人體力充沛,頭腦清明,形勢一時大好。由於那燈光至正至陽有避毒之能,圖彌婉不用擔心帶出的解藥不夠用,當即放開了手腳撒毒|藥,或紅或紫或黑或藍的毒霧此起彼伏地出現,偶有混在一起的,連她自己都算不到毒性,這手段無疑是立竿見影,無數剔骨蟲連反應都不及便喪了性命,死去的剔骨蟲在他們的身後鋪下一路五彩斑斕的砂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