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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下了大雨,她沒有來。第二天還是下雨,她還是沒有來。第三天依舊下雨,她依舊沒有來。第四天終於放晴,她居然沒有來!我等了她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風吹來嘶啞的哀樂和零星哭泣。它們對我說,那個吵鬧的姑娘,死了。
那個打擾了我四十幾年的人類就這麼死了?說好的明天再來的,她居然死了?!她居然和那些卑劣的人類一樣爽約!我覺得非常不開心,不是之前被覬覦時的憤怒怨恨,也不是被風吹走葉子的煩躁,我只是不太高興,整棵樹都懶懶的沉沉的,像是將要落雨的雲層,憋悶的難受。人類爲什麼是這樣一種脆弱短暫的東西呢?
我抽出樹根,試圖將被她碰到過的葉子捲到身下,可畢竟已經過去九天了,又連下了兩天大雨,我只找到僅剩的一片。我將它浸泡在我的靈氣裏面,這樣它就不會腐爛,我的靈氣包裹着它,也包裹着那個姑娘留下的氣息,就像是攥着她粗糙微涼的手一樣。我不再有興趣玩我那些遊戲,只是沉默懶散地守在原地。漸漸的,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有人敢走進這片林子,只是不敢靠近我,我也懶得絞殺這些渺小短命的人類。
我攥着小姑娘氣息,就這這麼一點點單薄的慰藉過了一個又一個十年百年,忽然就懂了祖先和她口中的“寂寞”。
不知道多少個年頭磨磨蹭蹭地挪過,在又一個深秋的夜晚,我在夕陽下生懶腰,風告訴我,人類說今天的晚霞是血紅色的,我不知道血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顏色,但應該是種很熱烈的顏色吧。
然後我聽到了,有人踩着一地落葉走近我,小小的手猶豫着碰上我的樹幹,我很高興,多少年沒見過這麼大膽的人類了。我愉快地決定弄死她,可是透過陌生的,我立刻認出了那個從未改變過的靈魂,陌生的激動的情緒席捲了我的樹心。
我這才發現原來這些年我一直在無意識地等待,等待一個不知道名字的人來履行一場已被她忘卻的約定,終於,我等到了。我確定,在我漫長的生命中,我從沒那麼高興過。可是這快樂是如此短暫,甚至只是幾句話的時間。
在夜晚到來之前,她就被叫回家了,她絮絮叨叨地說:“再不下山就要被野獸喫掉了。”人類就是這麼脆弱短命的東西啊。我一點一點地感受着她消失在我的感知裏,我沒辦法留住她。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煎熬,儘管我知道她還會再來,但我還是不由自主地焦慮着。多年她的那次已經成了我的一塊樹疤,我忍不住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