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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說,祖孫也越加溫情脈脈,又重頭絮叨了些家常,黛玉見着天色已晚,方纔離去。春纖早候在外頭,一見黛玉,忙就上前攙扶,也不敢多說什麼。及等回到瀟湘館,紫鵑早迎了上來,又與黛玉梳洗,方打發了旁個小丫頭,悄聲問道:“姑娘,老太太那裏,可有什麼話不曾?”
春纖已是端了一盞茶送到黛玉手邊,聞言也望過來:這正是她一路上心中所想的,只瞧着黛玉形容,雖略有哀愁,神色卻尚算平和,想來這回說談必定大致如意了。
果然,黛玉兩根青蔥般的手指原搭在茶盞上,聽得這話,微微一頓後她卻是繼續端起茶盞來喫了一口,才緩緩道:“我的心意,外祖母盡是曉得。素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是正經的道理,外祖母她自然最通曉明白的。只是到底傷了她的好意,我卻也有些不安——這着實不是做小輩的孝心。”
春纖心下歡喜,卻也琢磨賈母之意,並不覺她會徹底放棄,到底這麼些年的籌劃,如何會一朝盡數傾覆,只爲黛玉!但是,既有這樣的話,也算不錯了。只是瞧着黛玉形容怏怏,她也不好顯露心意,便與黛玉道:“姑娘前番百般思量,如何反覆?老太太自是好心,有意周全姑娘日後。然則,滿府上下,誰個不知道金玉兩字?舊日事總歸是舊日,今番卻是不同。”
她言辭之中帶出舊日如海與賈家約定婚事,後頭隱瞞,意在反悔之事,黛玉素來聰慧,如何不知。當即亦是一嘆,卻不能細說。只是,她與紫鵑春纖日夜相處,自然不比旁個,原是心腹,有些話卻也能略說兩句:“我亦是如此與外祖母說的,總歸私相授受,並非道理。舅母之心,人盡皆知,我何必從中又生一節?不過日後好生孝敬外祖母而已,也是全了這麼些年的照料。”
“姑娘說的是,原就是這樣的道理。”紫鵑自是爲黛玉打算,雖想着日後猶自焦心,但看黛玉此時竟鬆快許多,心下也代她歡喜,因慢慢道:“不過一時艱難,日後姑娘必定平安順遂,一生如意的。”
黛玉微微露出些笑意,雙眸深深,道:“若能如此,那便好了。”春纖瞧着她頗有些意興索然,心下一想,便笑着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姑娘有心,自然會如此。”
如此說談一陣,紫鵑忽而想起一事,忙從邊上取了兩張信箋,遞給黛玉:“姑娘,卻有妙玉師父送了帖子來,請姑娘過去說話兒,又有趙家姑娘提了一首詩,說與姑娘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