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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时,马车翻过山头,停在半山腰上,山坳里有座小村庄,烛光微弱,偶闻犬吠。马车没进村子,而是停在了村口二里外的一座庄子门口。
老庄破旧,院墙缺砖少瓦,西侧塌了的一角压着草垛,庄外挂着盏白灯笼,在冷瑟的山风里摇着,半尺台阶灯影飘摇,鬼气森森。
一个小厮打扮的辽兵上前拍了拍门,门拍得不响,过了会儿里头有脚步声传来,伴着位老者低哑的声音,语气颇为不耐,“来了来了,这大半夜的,哪个病痨鬼要死了,拍门都的力气没!”
话音落下,门吱呀一声开了,老者将手里的白灯笼提得高高的,还未照清门外之人的脸便照见了森寒的弯刀。灯笼啪地一声跌到了地上,火苗窜了起来,被辽军的靴子踩灭,那辽兵拿弯刀抵着老者退进了庄子里,后面的人将马车赶了进去,随后插上了门闩,把守四面。
暮青被呼延昊从马车里拎出来时扫了眼院子,厢房紧闭,屋内无光,唯有堂屋的门开着,里头挂着道白帘子,帘后透着棺材影儿。堂屋的地上生着火盆儿,苍术皂角混着炭火的气味飘出来,却掩不住庄子里的尸臭气。
义庄……
呼延昊带着暮青和呼延查烈进了堂屋,守庄人被押去了帘后,辽兵搬进两个炭盆来生了火,解下水囊打开包袱,寻了烙饼出来放在火上烤。
呼延昊仍穿着辽帝的华袍,衣襟袖口滚着珍贵的雪狼王皮毛,他坐在火盆后,火苗暖红,将那雪狼王的毫毛映得根根毕现贵不可言,男子的脸庞亦被衬得贵气逼人,当年在呼查草原上独坐河岸的狼狈姿态早已成了昨日。
呼延昊伸手烤了会儿火,转头瞥了眼暮青,少女的容颜被路上的黄尘熏得灰扑扑的,眉心间溅上的血迹也已干黑,水师大营高台之上转身那一见的清绝眉眼此刻半分也看不出,唯独那双眸子清冷依旧,哪怕她的双手已被勒得青紫,那双眸子里也依旧情绪寡淡。
呼延昊笑了笑,道:“你这手再绑下去,怕是要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