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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西山的何氏別墅中,紫色的窗幔上,照着一雙人影。窗外冰天雪地中的一輪涼月,也未免對了這旖旎的風景,發生微笑。這兩個人影,一個是樊家樹,一個是何麗娜,影子是那樣倚傍一處,兩個人也就站着不遠。何麗娜眉毛一揚,兩個酒窩兒掀動起來,她沒有說話,竟是先笑起來了。家樹笑道:“你今天太快活了吧?”何麗娜笑道:“我快活,你不快活嗎?”說着,微微的搖了一搖頭,又笑道:“你不見得會快活吧?”家樹道:“我怎麼不快活?在西山這地方,和‘出洋’的朋友見面了。”何麗娜笑着,也沒有什麼話說,向沙發椅子上引着道:“請坐,請坐。”家樹便坐下了。

何麗娜見家樹終於坐下,就親自重斟了一杯熱熱的玫瑰茶,遞到家樹手上,自己卻在他對面,一個錦墩上坐着。家樹呷了茶,眼望了茶杯上出的熱氣,慢慢的看到何麗娜臉上,笑道:“何女士,你現在可以回城去了吧?”他說這句話不要緊,何麗娜心裏,不覺盪漾了一下。因爲這句話以內,還有話的。自己是爲婚姻不成功,一生氣避到西山來的。他現在說可以回城了吧,換句話說,也就是不必生氣了。不必生氣了,就是生氣的那個原因,可以消滅了。她不覺臉上泛起兩朵紅雲,頭微微一低,心裏可也就跟着爲難:說是我回城了,覺得女兒家,太沒有身份,在情人面前,是一隻馴羊。可是說不回城去,難道自己還和他鬧氣嗎?那末,這個千載一時的機會,又要失去了。縱然說爲保持身份起見,也說含混一點,但是自己絕對沒有那個勇氣。究竟她是一個聰明女郎,想起剛纔所說,眼睛和愛情一樣,裏面夾不得一粒沙子,便笑道:“你眼睛裏那一粒沙子,現在沒有了嗎?”家樹微微點點頭道:“沒有沙子了,很乾淨的。”他雖是那樣點了頭,可是他的眼光,卻並不曾向她直視着,只是慢慢的呷着茶,看了桌上那對紅燭的燭花……

何麗娜看看家樹,見他不好意思說話,不便默然,於是拿出往日在交際場中那灑脫的態度來,笑道:“茶太熱了吧,要不要加點涼的?”家樹道:“不用加涼的,熱一點好。”何麗娜也不知是何緣故,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畢,身子跟着一扭。家樹倒也愕然,自己很平常的說了這樣一句話,爲什麼惹得她這樣大笑?喝玫瑰茶,是不能熱一點的嗎?他正怔怔的望着,何麗娜才止住了笑問他道:“我是想起了一件事,就笑起來了,並不是笑你回答我的那一句話。”家樹忽然有一點省悟,她今天老說雙關的話,大概這又是雙關的問話,自己糊里糊塗的答覆,對上了她那個點子了。當然,這是她願聽的話,自然是笑了。自己老實得可憐,竟是在一個姑娘當面,讓人家玩了圈套了,便舉起茶杯來一飲而盡,然後站了起來道:“多謝密斯何,吵鬧了你許久,我要回旅館去了。”何麗娜道:“外面的雪很深,你等一等,讓我吩咐汽車伕開車送你回去。”說着,她連忙跑到裏面屋子裏去拿了大衣和帽子出來,先將帽子交給家樹,然後兩手提了大衣,笑着向他點頭,那意思是讓他穿大衣。

這樣一來,家樹也不知如何是好,向後退了一步,兩手比着袖子,和她連連拱了幾下手道:“不敢當,不敢當!”何麗娜笑道:“沒關係,你是一個客,我做主人的招待招待那也不要緊。”家樹穿是不便穿,只好兩手接過大衣來,自行穿上。何麗娜笑道:“別忙走呀,讓我找人來送。”家樹道:“外面雖然很深的雪,可月亮是很大的!”他一面說,一面就向外走。何麗娜說是吩咐人送,卻並沒有去叫人,輕輕悄悄的就在他身後緊緊的跟了出來,由樓下客廳外,直穿過花圃,就送到大門口來。

家樹剛到大門口,忽然一陣寒氣,夾着碎雪,向人臉上、脖子上直灑過來,這就想起何麗娜身上,還穿的是灰布旗袍,薄薄的分量,短短的袖子,怎樣可以抗冷?便迴轉身道:“何女士請回吧,你衣裳太單薄。”何麗娜道:“上面是月,下面是雪,這景緻太好了,我願意看看。”家樹道:“就是要看月色,也應當多穿兩件衣服。”何麗娜聽說,心裏又盪漾了一下,站在門洞子裏避着風,且不進去,遲疑了一會,才低聲道:“樊先生明天不回學校去嗎?”家樹道:“看天氣如何,明天再說吧。”何麗娜道:“那末,明天請在我這裏午飯。就是要回學校,也喫了午飯去。”說到這裏,女僕拿着大衣送了來,汽車伕也將車子開出大門來。何麗娜笑道:“人情做到底,我索性送樊先生回旅館去。”說時,她已把大衣穿了,開了汽車門,就坐上車去等着。這是何小姐的車子,家樹不能將主人翁從她自己車子上轟了下來,只得也跟着坐上車來,笑道:“像主人翁這樣殷勤待客的,我實在還是少見。”何麗娜笑道:“本來我閒居終日,一點事情沒有,也應該找些事情做做呀。”

二人說着話,汽車順了大道,很快的已經到了西山旅館門口。家樹一路之上,心裏也就想着:假使她下車還送到旅館裏面去,那倒讓自己窮於應付了……可這時何麗娜卻笑道:“恕我不下車了,明天見吧。”家樹下得車來時,她還伸出一隻手在車外招了兩招呢。

當時家樹走進旅館裏,茶房開了房門,先送了一個點了燭的燭臺進來,然後又送上一壺茶,便向家樹道:“不要什麼了嗎?”家樹聽聽這旅館裏,一切聲音寂然。鄉下人本來睡得很早,今晚又是寒夜,大概都安歇了,也沒有什麼可要,便向茶房擺了一擺頭,讓他自去,這屋子裏爐火雖溫,只是桌上點了一支白蠟燭,發出那搖搖不定的燭光,在一間很大的屋子裏,更覺得這光線是十分微弱。自己很無聊的,將茶壺裏的茶,斟上一杯。那茶斟到杯子裏,只有鈴鈴鈴的響聲,一點熱氣也沒有,喝到嘴裏和涼水差不多,也僅僅是不冰牙罷了。他放下茶杯,隔了窗紗,向外面看看,月光下面的雪地,真是銀裝玉琢的世界。家樹手掀了窗紗,向外面呆看了許久,然後坐在一張椅子上,只望了窗子出神,心裏就想着:這樣冷冷靜靜的夜裏,不知關氏父女投宿在何處?也不知自己去後,何麗娜一人坐汽車回去,又作何種感想?他只管如此想着,也不知混了多少時間,耳邊下只聽到樓下面的鐘,噹噹敲上了一陣,在鄉郊當然算是夜深的了,自己也該安歇了吧,於是展開了被,慢慢的上牀去睡着。因爲今天可想的事情太多了,靠上枕頭,還是不住的追前揣後想着……

待到次日醒來,這朝東的窗戶,正滿滿的,曬着通紅的太陽。家樹連忙翻身起牀,推開窗紗一看,雪地上已經有不少的人來往。可是旅館前的大路,已經被雪遮蓋着,一些看不出來了。心想:昨天的汽車,已經打發走了,這個樣子,今天要回學校去已是不可能,除非向何麗娜借汽車一坐。但是這樣一來,二人的交情進步,可又要公開到朋友面前去了。第一是伯和夫婦,又要進行“喝冬瓜湯”的那種工作了。想了一會,覺得西山的雪景,很是不壞,在這裏多耽擱一天,那也無所謂。於是吩咐茶房,取了一份早茶來,靠了窗戶,望着窗外的雪景,慢慢的喫喝着。喫過了早茶,心裏正自想着:要不要去看一看何麗娜呢?果然去看她,自己的表示,就因昨晚一會,太切實了。然而不去看她,在這裏既沒有書看,也沒有朋友談話,就這樣看雪景混日子過嗎?如此想着,一人就在窗子下徘徊。

忽然,一輛汽車很快的開到旅館門前。家樹認得,那是何麗娜的車子,不想自己去訪她不訪她這個主意未曾決定,人家倒先來了。於是走出房來,卻下樓去相迎,然而進來的不是何小姐,乃是何小姐的汽車伕。他道:“樊先生,請你過去吧,我們小姐病了。”家樹道:“什麼,病了?昨天晚上,我們分手,還是好好的呀。”汽車伕道:“我沒上樓去瞧,不知道是什麼病,據老媽子說,可病得很厲害呢!”家樹聽說,也不再考慮,立刻坐了來車到何氏別墅。女僕早是迎在樓梯邊,皺了眉道:“我們小姐燒得非常的厲害,我們要向宅裏打電話,小姐又不許。”家樹道:“難道到現在爲止,宅裏還不知道小姐在西山嗎?”女僕道:“知道了幾天了,這汽車不就是宅裏打發着來接小姐回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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