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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在京師初見章桐之面,老夫便將章桐許爲偉器。丁未年章桐打馬進玉堂,我視你與郭筠仙、帥遠燡、陳作梅爲丁未四君子。安慶攻下後,我請章桐招募淮勇,東下上海,後又以蘇撫一職密薦。我一生庸碌,無所建樹,唯一可安慰的就是看準了章桐是可寄重任之大才,要說報答皇恩,留聲後世,也僅此一樁而已。”
曾伯函一往情深地追憶着往事,至高至重的由衷讚許,把李紹泉的心情推向激動莫名的峯巔。他以近於哽咽的聲音說:“學生微薄之勞,與恩師巍巍功德相比,如爝火之比日月,沙丘之比泰嶽,何況這點勞績,也是在恩師一生勳業之內。”
“十年來,湘淮兩軍、曾李兩家爲世所矚目。前人說嶢嶢者易缺,皎皎者易污,又說木秀於林,風必催之,老朽近年來常有憂讒畏譏之患,時存履薄臨深之感,這是老朽與生俱來的膽氣薄弱、遇事瞻顧的本性,所喜章桐豪邁堅強,敢作敢爲,在心性上勝我多多矣,這是老朽最堪欣慰之處。”
“學生也經常有空虛怯弱的時候,尤當事機不順、夜闌更深之時更是如此。”李紹泉向以鐵腕強硬著稱,而這一次他在恩師的面前,第一次表示自己也有虛弱的一面。
“我想再硬再強之人,這點靈府深處的怯弱感總是難免的。蘇長公說,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人在天地滄海之間是何等短暫渺小,能不怯弱嗎?”曾伯函淡淡一笑。僕人過來換上熱茶,曾伯函喝了兩大口,李紹泉也淺淺地呷了一口。
偏西的太陽被陰雲壓抑多時,終於又掙扎出來了。它的金黃色的光輝照在石舫之上,也照在從君山移過來的湘妃竹上;它照在曾伯函灰黃多皺的長臉上,也照在李紹泉厚實的雙肩上。
“我自知來日不多,死在旦夕,章桐正如麗日中天,方興未艾,前途極宜珍重,我有幾句心腹話要對章桐說。”曾伯函神情凝重地對凜然端坐的學生說道,“湘淮軍自創建以來,平髮匪滅綹寇,殺人不計其數,仇敵遍於天下,這自然不消說了。還有一層,不知章桐可曾注意到,湘淮軍之所以取勝得功,乃因破除祖宗成法、世俗習見之故。”
“學生知道。”李紹泉點頭道,“我朝兵權握在中樞,從不下移。過去川楚香教造反,各地建起團練,參與鎮反,然事畢團練即全部解散。湘淮軍一反成例,爲平定髮匪綹寇之主力。髮匪平後,恩師遵成法,湘勇陸師撤去十之,但水師仍大體保留,並轉爲經制之師。綹寇平後,淮軍撤去不過十之二三罷了。這些都與世俗成法大不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