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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他的人從咽喉裏發出呼吸般地笑聲,抓住他的小拳頭,把它塞進柔軟的襁褓裏,撒沙看見了一隻男人的手,這是一雙很容易讓人聯想起鋼琴師或是外科醫生的手,蒼白,細長,骨節分明,但非常有力,非常有力——白色的袖管,袖口有着鑲嵌紫水晶的銀色袖釦,造型簡單,線條流暢,撒沙曾經不止一次地從安東尼霍普金斯先生的袖口看見過這對袖釦——自從撒沙出生之後,安東尼霍普金斯先生就又開始對各種紫色的東西感興趣了,“多好,”他經常說:“撒沙,我知道你喜歡紫色。”——自從二十年前,那件事兒發生以後,他就沒再喜歡過紫色了。
撒沙想要伸出手捕捉它們,但襁褓被收緊了,他在裏面不安地躁動起來。
“噓……噓。”男人說,用嘴脣和麪頰輕輕摩挲嬰兒軟乎乎的面孔:“很快就好,我們要把握機會,一擊必中,我們不能讓她感到痛苦。”他直起身體,胸膛緊貼着嬰兒的面頰,他的心跳聲和桑巴鼓聲混雜在了一起,咚、咚、咚咚……撒沙被他單手緊緊地摟住,他聞到了薰衣草、柏木、檀香木、琥珀和菸草的味道,他愈發不安了,覆蓋着柔軟胎毛的腦袋在男人堅硬的肋骨上動來動去——金屬的光澤在眼角一閃即逝,撒沙看到了那把兇器——一架精良的弩弓,還有安裝在上面的方簇箭,又粗又短,閃閃發亮。
撒沙確定自己聽到了這種特殊絃樂器的演奏,就一聲,中央c下的一個d音。
弩箭穿過白色的花朵,撕碎了花瓣,撒沙努力轉過頭去看,可是脆弱的小脖子一點也不幫忙,最後還是男人把他抱了起來,並轉向陽臺——他看見母親的頭垂了下來,弩箭準確地從耳朵上方橫穿顱骨,插在濃密的頭髮裏,就像是某種新潮的髮簪,細細的鮮血沿着鬢髮往下流,流過下頜,沒入緊身衣裏。她正在發出最後的喘息聲,她正在死去。
撒沙目不轉睛,然而他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因爲母親死去的時候他只有二十六天,而一個降臨到這個世界上還不足三十天的嬰兒是不可能有如此敏銳的聽覺,嗅覺與視覺的,他不可能親眼目睹母親的死。
他對於母親的記憶甚至不足以支持他在記憶之宮中營造出一個朦朧的影象。
(待續)